姜玉竹毫不留情戳穿了十皇子的想法:“姜某看十殿下是盼着太子受伤后,好推迟与家妹的婚事。”
詹少辞讪讪一笑:“小王与太子是亲同手足的兄弟,怎会盼着他受伤,实话跟你说罢,小王想要树功立业,曾瞒着母妃悄悄前往北凉,看到过太子在军营里排兵布阵。”
他放下手中瓜子,眯起眼回忆道:“当时太子孤身一人面对三百名玄月军布下的偃月阵,只用了一炷香的功夫就破掉阵法。这些赤尨骑兵外强中干,与玄月军相比差远了,就算数量再多上一倍,亦不是太子的对手。”
当然,若是太子不慎伤到不可说的位置,为了大燕皇室血脉得以延续,他倒是可以过继给太子一男半女。
姜小姐身子羸弱,日后与他成了婚,他可不舍得让她生太多子女,一儿一女就足够了。男孩过继给太子袭成皇位,女孩留给他继承万贯家产。
詹少辞美滋滋想着,忍不住乐出声来。
青梅竹马
世间很少能有器乐能像七弦琴一般, 弹奏出杀伐之气。
伴随着肃杀琴音,英雄台上的百名赤尨骑兵瞬息万变。
靖西侯面色紧绷,他目不转睛盯着台面上的局势, 忽而展臂挥舞军旗, 冷喝一声:“赤尨骑兵听命,锋矢阵。”
只见整齐划一的骑兵迅速合拢成箭头的形状,宛若一只搭在弓弦上的箭矢,锋利箭头直直指向马背上眉眼清冷的男子。
“姜少傅你看,靖西侯虽然喊得威风, 其实心里还是犯怵,他选择用锋矢阵这种防御大于攻击的方阵困住太子,将主将藏在‘箭尾’,想要慢慢去消耗太子体力, 最终再不费吹灰之力, 反擒太子。”
城楼上, 十皇子贴心地为姜玉竹解说:“当然, 这种防御阵法也有缺陷, 就是行动不便, 弱点在尾侧。”
果然, 十皇子话音刚落, 就见太子驱策战马冲向方阵尾侧。
靖西侯吹响兽角,下令方阵移动位置躲避太子的进攻, 同时放出领头几名骑手围攻太子。
可太子驾驭的战马速度极快,瞬息的功夫就追到方阵尾侧,手中长枪如龙蛇一般迅猛刺去, 藏在阵尾的主将只得慌张提枪相迎,双方枪头相击, 激点火星。
短短几个回合下来,赤尨主将就落了下风,被太子一枪挑飞虎头兜鍪。
靖西侯急忙调整阵型:“赤尨骑兵听命,一字长蛇阵!”
被太子打散的阵型移动起来,迅速连成了一条长蛇,随着阵型逐渐收缩,蛇头和蛇尾就快要连接起来。
詹少辞神色大变,他吐出瓜子皮,暗叹一声不好。
“靖西侯方才在欲擒故纵,他故意把太子引来和主将近身交战,再用长蛇阵将他困住,若是这个阵法的蛇头和蛇尾相连,太子怕是不好脱身了!”
姜玉竹握在凭栏上的手指倏地收紧,眼睛眨也不眨盯着即将闭合的方阵,紧张得屏住了呼吸。
城楼的另一面,靖西侯整张脸似乎笼上了一层阴影,五官因阴狠而扭曲变形,他看着犹在困兽之斗的太子,唇角勾起残忍的弧度:
“赤尨骑兵听命,收阵,杀!”
得到军令的赤尨骑兵气势大涨,他们手持长矛,如吐着信子的蛇一般骤然发动起猛烈攻势。
太子神色未见慌乱,凤翅兜鍪下的那双凤眸闪烁着肃杀的冷意,他驾驭马匹以极快速度穿梭于敌方,长枪扫荡之处,赤尨骑兵纷纷坠马。
可困龙方阵已成,纵然太子一身本事,面对一寸寸缩小的方阵,枪头上闪烁的银光渐渐被前仆后继的黑色铠甲淹没,最终消失不见。
观赛宾客们纷纷发出惊呼声。
耀灵帝探身向前,急声道:“靖西侯,让你的骑兵莫要伤到太子!”
大皇子拉住耀灵帝的手臂,他笑容和煦,温言安抚道:“父皇莫担心,靖西侯自有分寸,只要太子认输,靖西侯会立刻下令收兵。”
耀灵帝想想也是,他原本想在赤尨骑兵结束演练后,对百官宣布扩建陇西马场的消息。
可太子今夜行为嚣张,孤身一马就妄图挑衅赤尨骑兵,是要给这个年少轻狂的家伙一个教训,好让他学一学大皇子身上的温恭自虚,谦以下士,日后才能成为一个合格的大燕君主。
就在所有宾客都认定太子必输无疑时,只见太子所骑的白马突然腾空跃起,硕大的前蹄狠狠砸在对方战马的肚子上,瞬间击倒了一大片。白马接着又反戈一踢,正中一位骑兵的护心镜,将他从马背上踹飞出去。
一前一后有了空档,太子手中枪影翻飞,攻势凌厉,一人一马配合得天衣无缝,在众人醒过神时,那闪动着寒光的长枪已抵在赤尨将领的脖颈上。
城楼上的宾客沉默了几息,而后爆发出巨大的欢呼声。
“你们看清楚太子的枪法了吗?那枪尖都舞成了虚影,看得我眼睛都花了。”
“太子英勇神武,难怪北庭的匈奴人一听到玄月军的名号,便要吓得落荒而逃。”
“还有,太子那匹战马如白龙转世,一蹄子就踹碎了赤尨骑兵的护心镜,不亏是唤做铁蹄马,那马蹄子真厉害啊!”
姜玉竹看到骑在白马背上的太子摘下头上的凤翅兜鍪,似是心有灵犀一般,他抬眸看向她。
二人的视线在半空中不期而遇,四周嘈杂的声音在这一刻戛然而止,仿佛整个世间只剩下对方眼中倒映的自己。
她看到太子忽而笑了,男子凤眸微弯,剑眉舒展,一笑好似冰雪消融,煞是好看,他眸底燃烧着炙热的情感,仿佛要穿透她的灵魂。
姜玉竹觉得她的心跳好似漏了一拍,垂眸闪躲开太子炽烈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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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城楼上,耀灵帝开心地抚掌大笑。
到底是他与琳琅的儿子,太子性情纵然桀骜不驯,可终归有他轻狂的本事。
人不轻狂枉少年啊!
耀灵帝拍了拍大皇子的肩膀,眉眼含笑道:“你年纪虽比太子大,办事也沉稳,可兵部那些官员都是吃硬不吃软的扛头,要凭着一股狠劲才能服众,你性子细心谨慎,还是踏踏实实帮朕打理户部罢。”
大皇子笑容如常,他垂下眼眸,遮掩眼底一闪而过的戾色,平静道:“儿臣受教了,定会不负父皇所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