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玉竹叹了口气,摘下腰间丝帕递过去。
“郡主,你说喜欢太子,是因太子和宫里其他人不一样,可他若是为了南境的兵马而娶你,那太子岂不是和宫里的人一样了。”
汝南郡主的哭声小了些,簌簌颤抖的肩头停了下来。
泪水模糊的眼前出现了一条边角绣竹纹丝帕。
汝南郡主接过丝帕擦拭掉脸上的泪水,她还想反驳,就算是太子利用她,她亦心甘如怡。
可递给她丝帕的少年却不见了,只留下一盏莲花宫灯在木阶散发出柔和的亮光。
手中丝帕散发着淡淡的香气,清甜中又隐约夹杂着一股墨香,是种很独特的味道。
——
翌日清早,太子府书房。
姜玉竹昨夜睡得不太安稳,睡梦中,她脑海中不断响起汝南郡主委屈的哭声:
“太子哥哥教我骑马,教我射箭,教我认字”
“就连我郡主的称号,都是太子哥哥取的”
姜玉竹把头埋在文书下面,悄悄打了个哈欠,可哈欠刚打了一半,手中的文书就被抽走了。
“太子哥哥”那张俊美出尘的脸就这样出现在她眼前,男子长眸微眯,不怒自威。
“少傅昨夜为何没有等孤一起回来?”
姜玉竹右手撑着光洁的额头,姿态惬意慵懒,淡淡道:“十殿下在宴席上吃醉耍酒疯,拉着臣说个不停,臣担心露出破绽,就提前回来了。”
说完,她又打了个哈欠。
詹灼邺看着小少傅轻轻掩上微张的小嘴,眯起的睫毛轻轻颤动,浓密得仿佛化不开的墨,打个哈欠后,少女泪眼朦胧,双颊绯红,懒散中透着勾人的风情。
手指捏了捏少女滑腻的粉腮,他语气隐有不悦:“酒后吐真言,少傅魅惑人的本事不小,当年只见一面,便让老十刻骨铭心。”
论起魅惑人的本事,她那里有眼前的太子哥哥厉害啊!
姜玉竹打落捏在腮边的龙爪,语气不咸不淡:
“太子殿下想多了,臣与十殿下不过是一面之缘而已,远不及青梅竹马感情深厚。”
詹灼邺眉梢压低了几分,他捏住了少女白玉般的下巴,几乎是磨着牙道:
“少傅这么说,是对青梅竹马的萧世子感情更深厚吗?”
姜玉竹:
驭臣之术
姜玉竹不想在太子面前提起昨夜文渊阁发生的事, 若是说出来,倒显得她之前说的那些话,好像在吃味。
这个想法突然在脑中冒出来, 她心头一惊, 莫非她真是在吃味?
“咳咳,殿下昨夜和陛下谈得如何,可有提起北凉马场的事?”
姜玉竹岔开话题,她捧起太子的手,手指轻轻摩挲着他虎口处的薄茧, 男子的手型很好看,手指细长,骨节分明,手背隐有青筋突显, 看起来张力十足。
詹灼邺垂眸看少女葱白手指在他掌心戳戳点点, 仿若羽毛轻轻拂过掌心, 勾起人酥酥麻麻的痒意。
“父皇对铁蹄马很感兴趣, 今日下了早朝后, 父皇与孤前往御马司察看北凉马场送来的那批战马。”
姜玉竹弯了弯眼眸, 她笑道:“臣在上奏中书省的折子里提到铁蹄马的饮食不比大宛马精细, 无需吃黑豆和苜蓿, 只需普通粮草就能养好。两厢一对比,陛下就能发现铁蹄马的开销小, 从戎时间更长,从饲养本钱上来说,大大胜过大宛马。”
她顿了顿, 又道:“况且昨夜太子单枪匹马战胜赤尨骑兵,更是给铁蹄马提高了身价, 陛下到现在还没宣布扩建陇西马场的消息,看来心中已有计较。”
耀灵帝心里一旦有了计较,那户部准备拨给陇西马场的银款,就要分给北凉马场几成。
对于掏钱的耀灵帝来说,两家竞争肯定比一家独大来得划算。
姜玉竹摸准帝王的制衡之策,所以她想出让太子骑着铁蹄马在宫宴上打响名号的主意。
这时候,余管事手提红木药箱走了进来,他打断二人的谈话,提醒道:“太子殿下,换药的时辰到了。”
姜玉竹惊讶看向太子:“殿下昨夜受伤了?伤得严重不严重?”
太子还未回答,余管事便抢过话头,他一脸气愤填膺,愤愤道:
“靖西侯这个阴险之徒,他手下那群狗崽子在刀尖上淬了腐骨散,还好殿下穿得盔甲厚,只浅浅挨上一下,要是伤口再深一些,只怕骨头要给腐没了。”
姜玉竹眼中浮现担忧的神色,她自责道:“怪臣想的蠢主意,让殿下涉险了。”
詹灼邺长指刮了下少女精巧的鼻头,凤眸微挑,笑意蕴藉:“少傅若是自责,就来帮孤上药。”
余管事眨了眨眼,他嘿嘿一笑,识相地放下药箱,临走前还贴心合上雕花木门,甚至连半掩的窗户都没落下。
昏暗的光线里浮动着暗昧不明的气息。
姜玉竹从药箱子里取出药膏和纱布,再用烈酒泡过双手,忙完一切,抬眸看见太子立在山水屏风一侧。
她挑起黛眉,语气疑惑:“殿下怎么还不更衣?”
詹灼邺懒懒张开双臂,凤眸含笑:“孤背上有伤,不方便更衣,怕是要有劳少傅。”
姜玉竹回想起太子刚刚吃味的模样,生龙活虎到仿若下一刻就要去找十皇子一决高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