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岷便立刻红着眼圈,咬着下嘴唇,楚楚可怜望着我。看逗他逗得差不多了,我赶紧摸了摸他的脑袋,说,我只是帮你换一杯热饮。
“我不想喝热的。”方岷拿起刚刚那杯已经凉了的橙汁,咕咚咕咚喝了下去,“我就要喝你泡得这杯。”
我也看着他,不得不感叹,他的身体符合所有人对“美”的想象,连仰头喝水的曲线都足够让人心猿意马。
喉结抖动的幅度正好,因兴奋而溢出的汗珠正好,哭过一场留下的泪痕正好。
一切都正好。
也许是食髓知味,我没忍住,朝那个过于可爱的脸上又啄了一下。方岷哪里还肯放过我,压着我的脑袋,把战场转移到别的地方。
“甜的。”他笑着说。
我们交换了一个橙子味的吻。这天的橙汁调得太好,以至于很多年后我都没能忘掉它的味道。我甚至想,如果叫我选一个画面或一个意象来概括我的前二十五年,那大概就是现在——
一个可以用橙色来形容的夜晚。
我一开始以为,不管方岷和家里闹得有多凶,亲人终究是亲人,哪能真有隔夜的仇?但我还是天真了,他的父母真的连送行都没有来。
“我犯了什么滔天大错吗?”方岷朝来来往往的人潮喃喃。
我捏捏他的肩膀,告诉他,不是所有人都能获得理解,那你尽管让自己更加强大,这样,哪怕别人不理解你,也不会欺负你。
他笑了,说,施老师,你真不会安慰人。
方岷和家里断了联系,学费和生活费都成了问题——这也是他一整个暑假都在打工的原因。然而在镇上打工的钱只是杯水车薪,以他的家庭条件又申不上助学金。
目前看来,最快速的解决方案是,我替他先垫付学费。
虽然方岷百般不愿意,但在经济实力这一层面上,也确实拗不过我。我强行给他划了一笔钱。
“没想到还要让施老师养我。”方岷拿头发在我的衣服上蹭了蹭,“那我以身相许好不好?”
“少想那些有的没的。”
碍于车站人来人往,我往后拉开了距离,保持着师生之间该有的姿势。
a校在宁城市中心,说是倾整个城市的资源都不为过。方岷的学院在学校东北角,离公交车站非常近。一条林荫道又直又宽,通往教学楼。林立的楼宇比柳镇的平房高出许多,也鲜艳。
方岷望向教学楼时,眼里有光。
我陪他做完登记,送到宿舍,在那里我见到了他的新舍友,郑九,从云市一中毕业的,会摄影、喜欢旅游。郑九狐疑地望着我俩,最后还是什么都没问,自觉地收拾自己的行李,只礼貌性搭了几句话。
帮衬着收拾好一切,已经是晚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