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说,南边的海和宁城其实很像,只是没有那么冷,沙子会更细软一些。他装了一小瓶白沙,准备带到我妈的墓前给她看看。
“你们俩旅行时去过印尼吗?”我问。
“也没来得及去,但到它附近的国家转了转。你妈很喜欢那些热情洋溢的沙滩女孩。”
我看着这条消息笑了,心里竟然有了暖意,就好像赤道旁的阳光可以挪到北回归线以北,给这座几天不见晴的城市一点颜色一样。
“那很好啊,去值了。”我说。
我爸没再回我,他去收拾他和林倩女士的小爱屋去了。
真好。最后一个爱我的人,正沐浴在暖洋洋的回忆里。
我听到麻雀叽叽喳喳的,也不知道哪里来的活力。冷风从窗户灌进来,好在暖气开得足够大,可霜还很顽强地黏在玻璃上。
有个声音从遥远的海面传来,像一首凝神静气的安眠曲:
心存希望,接受死亡。
作者有话说:
大家心疼施老师就好了qaq我帮你们骂小方?
我搬到了柳镇。
出院后,我把在宁城的房子退了,方岷的银行卡原封不动寄了回去。我妈留下的钱,加上微薄的余额,大概足够一年的治疗费用。
我一天要吃十二颗药,每个月需要做一次复诊。
我删掉了手机里存着的照片,撕掉了没画完的婚书。
强度太大的工作会让我不堪重负,我只好在清醒之余继续接少量翻译谋生。
现在,我在柳镇生活。
还是原来那间屋子。院子里的树已经长得比人高,比原来粗了一圈。仔细看,还可以辨认出上头的字——既见君子,云胡不喜。
那时候的方岷是一腔热血的,带着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执念,三魂七魄里唯有一个我。
谁能想到呢,最后撞坏南墙的人,不是他。
我给小树浇了水,准备买些油漆,刷上给它御寒。
正准备把水桶拎回屋里,校长就拿着一堆包裹走过来,“施老师,又是从国外来的件儿。要不咱跟他打个商量?你说你每次都不拆,人还次次往学校寄,怪麻烦的。”
我点点头,请校长帮忙放在院子角落。
校长放好后仔细打量了我一圈,然后赞许地说:“今天气色不错。施老师还是心态好!”
说完他跟我聊了会这届毕业班,还打趣说我走之后就上线率就没那么高过了。
“现在的老师也很不错啊。”我笑。
现在带柳中毕业班的是我当初的学生,考上师大的定向培养计划,回乡服务五年。
“嗐,毕竟是你带出来的。得嘞,施老师好好休息,过两天放假了,咱一起去镇口看烟花——现在烟火秀搞得可大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