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平川一把拉开这一侧的车门,就见她形容狼狈:被捆住了手脚不说,衣裳更像破布条一样挂在身上,露出大片的雪白色肌肤。
他的眸色深了几分,一边脱下风衣披在岑潇身上,一边观察面包车里的情况——前座两个瘦的,一个趴在方向盘上,一个靠在椅背上,还能喘气;后座这个胖的,卡在前后两排的座椅中间,正有一声没一声地哼唧着。
陆平川作势要将岑潇抱起来,胖子仰着头,努力伸出一只手,扯住了风衣的腰带:“这个……这个臭娘们,不能……走。”
这位三合会的兄弟,意志还挺坚定的。
陆平川感叹着,一把抱起岑潇,再微微一挣,就把腰带从胖子手里抽了出来。胖子还想去抓,可惜心有余而力不足,只能气得直骂:“操你妈,小白脸……你……你哪条道上的?敢坏我们三合会的事!”
岑潇靠在陆平川怀里,冲胖子说了句:“他是江城白家的人。”
陆平川动作一滞,正想发问,又听岑潇对自己说道:“我的皮包还在车上。”
看了眼她空荡荡的手腕,他心下了然。只能先收起心中的疑惑,将她抱进休旅车里,又走回面包车,冲胖子问道:“她的包呢?”
胖子瞥了他一眼,答非所问道:“你……你真是白家人?”
陆平川有些不耐烦地“啧”了一声。这时,从休旅车后侧走过来一个黑衣人,将冰冷的金属制品抵在胖子的额头上,很不友好地说:“我们少爷问你话呢。”
胖子眼皮微抬,顿时吓得一个激灵,大气都不敢出了。
这伙人,这伙人身上还有枪?
这世道,敢随身带枪走动的……或许真的是白家人!
恐惧击败了疼痛,胖子连滚带爬地在车里环视了一圈,接着从车座底下拎出来一个白色的手提包,哆哆嗦嗦地递过去:“包……包在这儿。”
陆平川接过包,走回岑潇身边,后者对他盈盈一笑:“谢谢。”
陆平川沉默着,替她拢了拢风衣的衣领,却发现她裸露的皮肤上有几道渗血的抓痕。
他绷紧了下颌线,问道:“那个胖子干的?”
岑潇听懂了,点了下头。
陆平川没再说话,只是替岑潇关上了车门。过了几秒,车外便传来胖子的尖叫声。他仿佛遭遇了什么非人的虐待,喊出来的阵势堪称惨绝人寰。哪怕隔着一道车门,岑潇都听得心惊胆战,不由得跟着发抖。
也不知过了多久,胖子的叫声终于停了,休旅车的车门复又打开,陆平川和黑衣人上了车,卷进来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岑潇扭头去看,便见陆平川握着那把装有消音器的手枪,手背上还有几丝血迹。
“别怕。”注意到岑潇的目光,陆平川抽了几张湿巾擦手,“打废了他的一双手,死不了。”
他说完,又敲了敲前方的驾驶座:“k,开车。”
黑衣人应了一声,随即启动休旅车,往 b 市的方向开去。
比起面包车,这辆进口休旅车的密封性好多了,十分安静地行驶在公路上。陆平川擦干净手,便把枪随便一摆,开始处理岑潇手上的胶带。
他的动作很轻,鼻息若有似无地扑在岑潇的手背上,她犹豫着问道:“你们……就来了两个人?”
两个人,又是撞车,又是开枪的,搞出来的动静也忒大了。
“嗯,救你够了。”陆平川回答着,注意力都在她的手腕上。他的动作很轻,仿佛担心力度太大,弄疼了她。
想起自己那两片差点就被胶带粘掉的嘴唇,岑潇的心软下去,暂时将关于陆平川的种种猜忌埋进心底,低声说了句:“谢谢。”
陆平川抬眼看她:“谢什么?”
岑潇如实回答:“当然是谢你来救我。”
“你就不奇怪,”陆平川问她,“我怎么知道你被绑了?”
“你送我的那块表,装了追踪器。”岑潇说着,顿了一下,“刚才撞车的地方,是这条公路车流量最小的地段,到了深夜,几乎不会有什么车子经过。你们跟我很久了吧?特意选在那个地方动手?”
久到陆大少爷都有时间,给自己换了身行头。
他对她的答案不置可否,只是反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和白家有关系?”
岑潇依旧诚实:“我找人查你。”
陆平川一听就笑了,夜色氤氲中,他的眼睛却灿若星子,亮得吓人。
岑潇迎着他的眸光看进去,说:“我不信你没查过我。”
如果在他眼里,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假名媛、真捞女,他不会在送她的手表里装追踪器。
此刻,陆平川正好将她手上的胶带扯干净。他将胶带撇到一边,再握住她手,没有松开。
岑潇的手是真的粗糙,就像他妈妈的手一样,因为常年雕塑,要握刀握笔,再泡在泥浆里,所以总有伤口和粗茧。
可小时候,他只要握着妈妈的手,就会觉得安心。
他忍不住说道:“岑潇,女人不能太聪明,太聪明了容易吃亏。”
岑潇一下就笑了:“蠢女人就不吃亏了?她们只是因为蠢,不知道自己吃亏罢了。”
陆平川被岑潇逗乐了。他松开了她的手,说道:“好。我查你,你查我,这方面咱俩算扯平了。可我救了你,作为报答,你是不是应该告诉我,三合会为什么要绑你?”
岑潇犹豫着,没有马上回答。她俯下身子,看似要处理自己脚踝上的胶布,其实是在快速地思考对策。
陆平川查过她,但具体查到了多少,她心里没数。
要是让他知道,贺景胜被捕和她脱不了关系,他还会不会对她这么客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