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上的胶布扯完了,岑潇在心里也做了决定。只见她把胶布卷了卷,对陆平川试探道:“他们绑我……好像和景胜哥有关系。平川哥哥,是不是城南那个项目出问题了?”
她这声“平川哥哥”叫得实在虚伪,一下子就打破了原本还算坦诚的交流氛围。
陆平川弯了弯嘴角,随即坐正了身体,解释道:“嗯,贺景胜被捕了。城南那个项目涉及黑社会纵火和非法拆迁,所有投资全部叫停,政府可能要把土地开发权收回去重新招标。”
他说着,目视前方,实则在用余光观察岑潇的微表情,只见后者像听到了什么惊天大新闻,满脸震惊,但眼睛里却没半点情绪。
“先别担心贺景胜了。”陆平川说着,从后座的购物袋里翻出一盒饼干,“饿了吧?到 b 市还有一会儿,你先吃点儿这个垫垫肚子。”
岑潇确实饿了,她今天只吃了顿早饭,挨到这个时间,早就前胸贴后背了。见陆平川没有追问,她也稍微放了心,接过饼干就吃了起来。
可她没吃两口,又听陆平川问道:“岑潇,你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最漂亮吗?”
岑潇始料不及,下意识地回复了一个单音:“啊?”
陆平川说:“就是你半真半假撒谎的时候。”
岑潇心头一紧,倏地生出一股不好的预感,可她还来不及反应,便被一阵浓重的困倦感包围了。
手里的饼干盒“哐”的一声砸在地上,眼前的陆平川也开始变得模糊,在彻底昏过去的前一秒,岑潇忍不住在想:靠……我竟然在一天之内,被人迷晕了两次?
当岑潇再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的待遇比之前好了许多。
此刻,她正坐在酒店客房的沙发椅上,身上还穿着陆平川的风衣。尽管整个人都被捆在椅背上,但这次用的是上好的真丝布料。
岑潇观察了一下自己的手腕,好像……是一条男式领带。
她再抬头,就见陆平川坐在对面,拿着一个六边形水晶杯,姿态悠闲地喝着威士忌。
“这就醒了?”见岑潇醒了,他甚至做了一个举杯的动作,“我还以为,你得再睡一会儿。”
“陆公子,”岑潇清了清嗓子,问道,“你这是做什么呢?”
陆平川听着,露出一个意外的表情:“怎么又变成‘陆公子’了?不是‘平川哥哥’吗?”
岑潇听着,忍不住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谁家哥哥给妹妹下迷药啊?
可心中再恼怒,此刻的岑潇也不敢发作。她环视了一下房间,发现那个叫做“k”的黑衣人并不在,厚重的窗帘遮蔽了窗外的景致,水晶吊灯明晃晃地照着,直叫人生出一种“山中无日月”的错觉。
“这是什么情趣新玩法吗?”她试图挣脱手上的男士领带,委屈巴巴地问道,“平川哥哥,你能不能先把我松开?”
陆平川听着,起身走到岑潇身前,就坐在她面前的矮几上。
他放下酒杯,拿起岑潇的皮包,从里面掏出那个针孔摄像头,接着又从自己西裤口袋里摸出两个一模一样的。他在岑潇面前摊开手心,三枚摄像头并排躺在一起。
岑潇看着,头皮一阵发麻——原来书房里的摄像头,被陆平川拿走了。
“初次见面的那个晚上,你是在书房里偷装摄像头吧?”陆平川说着,见她微微吃惊的表情,又继续问道:“岑潇,敢不敢来一把坦白局?”
明白自己已经彻底暴露了,岑潇也懒得再装,只忍无可忍地叫道:“你先把我松开。”
“诶,你现在这个语气就很好。”陆平川微微俯下身子,与她平视,“为表公平,我可以先坦白一点——从小到大,我最烦‘绿茶’和‘白莲花’。所以,别拿你‘茶里茶气’的那一套来对付我。”
岑潇瞪着他,一时间,竟不知该回些什么。
“我坦白完了,该轮到你了。”陆平川迎着她恼怒的目光,拿起手枪对着她虚点一下,“接下来我的问题,你只能回答‘是’或者‘不是’。听明白了吗?”
坦白局与空白支票
岑潇看着眼前的男人,只觉得他十分陌生。
一开始,她只当他是个不受家族重视的“富贵闲人”,想从他这里捞点钱;后来他算计她,她也只是以为自己对他来说有点儿利用价值,所以一边和他欲擒故纵,一面暗中观察;可今天,这个男人脱掉了层层伪装,展露出冷漠与疯狂的底色。
是她大意了。
只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她如今也只能按照陆平川的游戏规则走。
这么折腾一天,精力再旺盛的人也到了体能的上限。岑潇觉得自己身心交瘁,也懒得和陆平川虚以为蛇,直接道:“你先帮我松开。你要问什么,我都回答你。”
“no,no。”陆平川伸手捏住她的下巴,将她的脸抬起来,“我一直都想和你聊聊,可你每次都有理由离开。我这个人吧,耳根子软,如果我把你松开,你又说自己有急事,我可留不住你。”
他松开岑潇的脸,不知从哪儿抽了块擦枪布,开始擦枪,“所以咱俩就这么坐着聊,挺好。”
岑潇看了眼他手里的枪,黑色的工程塑料反射着森然的光。她闭了闭眼睛,安慰自己道:只要能活着从这里出去,她以后有的是机会收拾陆平川。
这么想着,她复又睁开眼睛,只道:“行,开始吧。”
“很好。”陆平川终于满意了,拍了拍她的脸颊,“先回答刚才的那个问题,那天晚上,你是不是在贺景胜的书房里装了摄像头?”
识时务者为俊杰。岑潇既在心里做了决定,索性就不挣扎了,老老实实地答道:“是。”
陆平川点点头,又问:“所以举报贺景胜涉黑的视频,是你让蒋元君交给警察的?”
岑潇依旧干脆:“是。”
陆平川继续问:“你这么做,是为了帮陈泱泱?贺家出了事,城南项目就会重新招标,陈家会是下一个中标者?”
这一次,岑潇迟疑了一下,没有立刻回答。
陆平川也有耐心,一边擦枪,一边等她,直到他心里的倒计时快要数到“一”的时候,岑潇终于开口了:“是,也不是。”
陆平川微一挑眉,道:“解释一下。”
“我的目标确实是要搞垮贺景胜,让城南项目重新进入招标程序。”岑潇说着,觉得有些口渴,下意识地舔了下嘴唇,“但我不是为了帮陈泱泱。或者说,‘帮’这个字有些言重了,我不过是拿了她的钱,替她办事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