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听到了这句“尚可”,怕不是要气吐三桶血。
宋掌门:“他赶过来还不如上你这里!我师弟还有他学生在永绥出了事,眼下,他们还在爬你那破台阶,我想你让他们直接上来!”
宋子章面色一动,眉间痣压了下去,收了箫,答道:“那台阶我们下了灵障,走上来的人不会损伤灵力修为,难受是难受了些,但他想上来,必须走这么一遭。”
“哪怕我想答应你,我夫人也不一定能。”
“那灵障梳理病情,比病怏怏地挨上我夫人一针身体要康健得快,也熬得过猛药。”
“诚心是假,救人是真。”
“你说的,恐怕我没法答应你。”
我想守着你
山下,山风料峭,长道上徐徐出现了少年的身影,他在山林间行走着,青叶摇晃,洒过他的面前。
钟煜打横抱着沈怀霜。
他握着手里的青竹,可走了两步,他觉得这东西拿在手里碍手,抱人进退两难。
于是,他干脆弃了那截竹子。
青竹当啷一声落地,跳动着,滚下山阶。
山阶上,少年黑靴踏过,踩在一块石阶上。每走一步,他总要停顿一会儿,才能继续上去。
走走又停停。
停停又走走。
沈怀霜被人背着,摇摇晃晃上了山。
他恍然觉得自己好像回到了很久之前。他靠在一个人的怀里,却是一点也不颠。
他五感很敏锐,分毫的触觉都会被放大,痛感也好、触动也好,痛对他来说极其难忍,只不过他能吞下,一声不吭而已。
但浑身上下的疼被封住了。
他现在并不疼。
沈怀霜吃力地睁开眼,他眯开眼时,适应了会儿光线。
山路不见尽头,林海茫茫,满是白雾。
他发现到自己靠在一个人怀里,身下雾起飘荡,抱住他的那双手有力,像是积蓄着永不尽的力气。
沈怀霜提了口气,抬起头。
听到声音,钟煜第一时间低下头,对上了他的眸子。他额上全是汗,不知是疼还是累,黑沉的眸子里泛过水光,对视而来时专注,像不想错过他面上一丝一毫的变化。
山林间满是凉意,云雾环绕。
沈怀霜发上的青带垂在半空,就那样一荡、一荡,越过一个个山阶。他伸出手,蓦地抓住了钟煜的衣襟。
破碎的灵核骤然疼了起来,像有什么东西在他心底生根发芽,越想就会越痛。
沈怀霜暗抽了两口气,故意用如常的神色掩盖了过去。他掩盖得很好,任是谁也发现不了。
山顶明亮的光照向两人,雾气驱散,正是一处碧水环绕的桃源。
钟煜低头看了他一眼,又把他抱得更紧些。
沈怀霜想到钟煜才伤过,发昏的头脑烫了起来,吞着音,开了口:“我能走。”
他才说三个字,每一个字都像在吞着刀子,消散的痛觉又泛了上来,他到了最难捱的时候,却不知从哪里挤出了力气,又道:“你让我下来。”
钟煜没有放手:“路上再歇会儿。等我到了山顶。我去请璇玑阁旧阁主出来,左不过就差最后三百步了。”
沈怀霜修为再高也是人,如此起起伏伏,他怕钟煜有伤牵连,五指捏紧,抵在少年肩上,道:“你别这样。”
钟煜吸了口气,没缄口:“再歇会儿。”
话落之后,沈怀霜陷入了昏黑之中。
他身体还没反抗,钟煜对他用了药粉,于是他的眼皮合上了。
沈怀霜的呼吸拂在钟煜脖颈边,带着一股冷冽味,像冬雪天的松针,额头那处轻微的碰撞,泛上温意。
怀里的人像入梦时那样,难得卸下了防备,倚靠在他身边。
钟煜松了半口气,加快步伐,朝前走去。
山道上来不知天阶多少重,他爬到了最末端处,再往前,足下碧波环绕。
他站在码头上,一眼望去,湖泊万顷,流水人家。
水声源源不断地从耳畔涌来。
码头前,挽着垂髻的道人划舟而来。小舟容五人乘坐,宽而扁,四周有半人高,中间可容人躺下。
旧阁主玉阙道人手里撑着竹蒿,衣衫华贵,明杏色长缎束腰,眼波流动时,垂下的耳坠落在发髻间,与眸光相辉映,面上却是敛着说不出的凝重。
她望了眼钟煜,对他道:“你带他上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