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年纪轻的时候父母都宠着,小少爷自是有张扬和出格的本钱,谁也没料到一场意外同时夺走了父母双亲的性命,一整个大家族的兴衰存亡骤然落到了两个孩子身上,把仍在发育中的背脊压得喘不过气来。
起初,蓦然经历丧亲大痛的小少爷也浑浑噩噩过一段时间,他像一头时刻股着气的公牛,任谁提到他父母一句,都要猩红着一双眼盯得对方不敢再多说话。
直到有一天半夜,邱秋翻来覆去睡不着,出门倒水时突然发现书房门底还透着光亮。当时已经凌晨两三点了,正值白昼长的夏令时,再过个两小时天都要亮了,可哥哥竟然还在书房里,闷着头看邱家百年来积累下的浩瀚卷宗。
那书卷堆作好几摞,每一叠都比正在发育中的哥哥整个人还要高。他不想让自己肩负的担子和压力影响到邱秋,这一切都是悄悄进行的,所以书房亮着的竟也不是灯,而是两只老旧的烛台,在铺如点墨的漆黑夜色下,闪烁着扑腾的微弱火光。
邱祁大概是太困了,注意力有限,连邱秋打开门又合上的动静都没听到,他只是在某一天突然惊觉,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弟弟像是变了个人似的,不再去鼓捣那些从前爱不释手的武器军火了,而像是一个最正统的贵族oga那样,知书达理,体贴知意。
拿到弟弟写着“帝国军校音乐系”的志愿单时,邱祁也是关心过的,可弟弟坚持说那就是他想念的专业,而当时邱祁又刚刚成为全帝国最年轻的上将,风头无两之下,是无边无止的汹涌暗潮,他实在没有太多精力,于是也没能坐下来好好和邱秋聊一聊。
邱秋当然是从来没有怪过哥哥的,他心里清楚,要撑起邱家,身为2s顶级alpha的哥哥肩上扛着远比自己重得多的担子。
他没有什么想要抱怨的,只是偶尔午夜梦回,他也会在四下无人的寂静时刻稍稍想一想,那道从人生分叉口延展出去的另一条路上,会不会长着一株漂漂亮亮的太阳花呢?
当然,没有被选择的路,设想再多也不过是镜花水月。邱秋非常清楚这一点,也不会常常沉迷在幻想中浪费时间,只是突如其来的,那些的迷蒙幻境竟有一天照进现实里来了。
当时赫斯特作为毫无背景的平民,凭着兰姆星之战立下赫赫军功,开始在军部崭露头角。
那段时间里,帝国新闻台铺天盖地的,全是这位英俊又强悍的年轻小将的消息。连帝国军校都掺了一脚,在宣传栏里贴上了赫斯特的巨幅海报,邱秋上下学经过时,总忽略不了那英气逼人的俊美面容。
有一次,赫斯特的后援会在学校里做宣传,邱秋也被塞了几张小海报,上面印着青年将领的大头肖像。
邱秋没有对任何人提起过,只是悄悄把那几张小海报锁在了卧室抽屉里,像是锁上了自己不见天日的一段梦境。
以平民之身从军,尚能大鹏展翅翱翔九天,谁说贵族oga就不能特立独行,活成一颗不用依附其他alpha的菟丝子呢?
再到后来,赫斯特的交易与强迫像一株无根藤,强势入侵了邱秋的生活,描淡了旧日光影,那星星点点从未宣之于口的崇拜也就此束之高阁,再没有念想过。
然而不论幻想是如何破灭,在邱秋的心里,赫斯特至少仍是可靠的、成熟的、有担当的,他从未想过赫斯特也会成为从前别人茶余饭后故事里那样的,欺负了oga却不肯负责的混蛋alpha。
这段关系开始的糟糕,以至于邱秋常常口是心非,他其实很喜欢赫斯特的硝烟味信息素,那让他想起幼时沉迷军火的时光,是象征着自由和热烈的味道。然而世事难料,现在想来,自由也不一定是个完全美好的词汇,它或许也代表着漂泊和不安定,代表alpha悬浮游荡的心或许只是暂时找了个歇脚的地方,时刻可能走掉的。
毕竟……
终身标记限制的从来都是oga,而不是alpha啊。
邱秋情绪过于激动,蒙着头在被子里头大哭一场,最后累得晕厥过去了。
一觉醒来,他整个人还是懵懵的,难以承受劈如雷霆一般的坏消息,于是打开光脑登上星网,站在虚拟的世界里到处瞎逛,想借此转换一下心情。
帝都大厦前有一池非常漂亮的彩色喷泉,那边商铺不多,人流也就不多,邱秋每每心情不好时,都会去那里坐一坐。
然而今天不同,喷泉旁有个打扮成小丑模样的人,左手抓着一大把氢气球,右手举着块木牌,正绕着喷泉到处溜达。
他一看到邱秋,就双眼发亮地冲上来,亮出那块画着标语的木牌来,“朋友!星网渣a大评选,你参加过了吗?只要填上你心目中的渣a名字,就可以获得一个可可爱爱的兔子气球喔!”
邱秋面对异常热情的陌生人,原本还比较警惕,可一听他说的话,立马接过木牌和笔,在状若实物的虚拟牌子上刷刷写下赫斯特的名字。
小丑热情非常,喋喋不休:“目前票选第一的是弗雷德男爵,众所周知,他在老婆怀孕期间还和四个oga纠缠不清,我投的也是他,建议你……”
“我填好了,”邱秋抬头看了看他,诚恳地问,“我不要气球,能多算一票吗?”
小丑迅速嗅到了八卦的气息,兴奋地看了眼他填的名字,然后就见到“赫斯特”几个大字,两只狭长的眯眯眼顿时瞪得像铜铃一样。
邱秋以为他要发表或赞同或反对的意见了,于是双臂环抱在胸前,摆出副“我倒要看看你想说什么”的样子,谁知这小丑巴掌一挥,猛然拍了下他的背,打得他一个踉跄。
“我靠!姐妹高啊!我怎么就没想到过这种引起元帅注意的办法呢?”
邱秋喉头一梗,说不出话来,气恼地啪叽一下关掉光脑,当场下线。
靠!
鬼才要吸引赫斯特的注意!
赫斯特本来就是个渣a!
邱秋气愤的要死,“啪”一下把光脑反扣在桌子上,两条腿和灌了沙袋一样,步履沉沉地走到窗边,呼啦一下扒开两扇透亮的玻璃窗户,动作大的像是要把那窗玻璃生生扯下来似的。
他想着到阳台吹吹风冷静一下,谁知刚一跨步迈进阳台,就瞧见了旁边栏杆上蹲坐的一只狸花猫。
猫儿的毛皮油光水滑,两只乌黑的眼睛圆溜溜的,肚皮上半遮半掩的露出一抹白。邱秋对它有印象,这是隔壁伯爵家养的,明明离得很远,也不知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总归猫儿是家养的,很干净,于是邱秋瞧着可爱,就直接把猫儿抱了起来。
家养的狸花猫很通人性,邱秋去摸它的爪子,它就懒懒地把肉垫搭上来,非常清楚怎么讨两脚兽欢心。
邱秋咧开嘴笑了下,“你也觉得赫斯特是个渣a吧?”
猫儿被他摸得舒服了,软软地“喵”了一声,好像在回应他一样。
邱秋登时高兴了,用力挠了挠猫儿的下巴以示奖励,然而再想和猫儿宣泄点什么时,懒洋洋的小猫突然扑通往阳台下一跳,回到了自己串完门打算离开的主人身边。
邱秋看着空荡荡的怀抱,突然惊觉,自己的状态很不对劲。
自己这是在干什么?
明明他以前不是这样犹犹豫豫、多愁善感的性子。首都星上流贵族家谁不知道,邱家的小oga出了名的大方得体、博闻广识,家境好,学历也好,怎么如今沦落到为一个alpha哭天抢地,还要向一只小猫告状的地步了?
这不应该。
邱秋斟酌着发讯息问:“江医生,我想请问一下,怀孕会对oga的情绪有影响吗?”
“会的。怀孕后oga的内分泌情况会发生变化,而且会面临家庭和社会的隐形压力,尤其是在孕早期,出现情绪波动大、抑郁、焦虑的症状,都是很正常的事。所以现在最好让你的alpha多陪陪你,alpha信息素可以帮助你缓解这些症状。”
邱秋顿时松了口气。
他自动忽略了医生的后半句话,只是明白了自己最近易怒易恸,都是孕早期的激素作祟,过段时间就好了。
于是邱秋放下了一颗吊着的心。
夏日的大地上绿意盎然,勃勃生机在雨后的泥土中孕育。花园里盛开着一排排簇新的向日葵,是去年长歪长坏了,经花匠改良培育方式才又扎下根来的,如今也能挺着腰面向太阳微笑了。
逢山开路,遇水架桥,世上本就没有什么难事。
怀个孕而已,有什么大不了的呢?
真受不了的话,那就打掉好了。
只是不论怀孕抑或堕胎,到底都是大事,邱秋没有一个人默默承受以及做决定的打算,多少还是要知会一下孩子的另一个父亲。
【告诉我一下你什么时候能回来吧,我有一件很重要的事和你说。】
不出所料,第二条简讯仍然如一叶飘摇孤舟,发出去就石沉大海。
等了两天,赫斯特还是没有回复,也不知是不是死在哪里了。
邱秋仍旧循着往日生活轨迹,每天下午都去琴房练琴,只是到了夜深人静时,他有时会想起很小很小的时候,妈妈给他讲的一个睡前故事。
故事里说,远古时期有一个魔鬼,他被封印在瓶子里,丢进广阔无垠的大海中漂泊。魔鬼憋得狠了,甚至每天向上帝祷告能有人救他出来,承诺一定会实现恩人的所有愿望。
谁知几百年不见天日的黑暗时间过去,恩人久等不来,于是满腔期待一概化作怨气,即使到的最后真有人来救他了,也大肆恩将仇报一通,说是恩人来得太迟的惩罚。
邱秋觉得自己心里也像住进了一个魔鬼,它悄悄地生根发芽,要开出邪恶的曼陀罗花。
不过邱秋很快就意识到,自己又被孕期的激素裹挟了,于是休憩时再度登上星网,打算去那道彩色喷泉边坐一坐。
上次遇到过的那个小丑竟然还在,一见到邱秋就扑腾扑腾跑上来。
“姐妹!姐妹,我找人试验过了,你那个办法还是不管用,哎,元帅大人哪里会注意这种星网上的小投票啊!”
邱秋随口问:“那个渣a评选结束了吗?赫斯特拿了多少票?”
“嘘!元帅大人的名讳你怎么张口就来?要是被他的粉丝听到了,你得被追着要道歉!”小丑做贼一样左顾右盼,确认了没被路人听到,才小心翼翼地比出两根手指。
“两百票?”
“你开什么玩笑!是两票!”小丑心有余悸,“除了你以外,谁敢投元帅大人的票?我好说歹说才劝动堂妹投一票,已经很不容易了好不好!要知道,元帅大人可是位列‘全帝国最想嫁的alpha’头一名的……”
“什么?!怎么可能?”
小丑话还没说完,旁边的路人一个个停下脚步,好像听说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纷纷震惊到跳脚。
“怎么了怎么了?”小丑大概是个天生的八卦爱好者,当即撂下邱秋,自来熟地凑上去打听。
“你还没看到那张照片吗?有人在松伏街拍到元帅大人了!”
“什么什么?松伏街?!”
“对啊!就是那个着名的红灯区!!”
“元帅大人怎么可能会去那种地方?”
“我也觉得不可能……你自己看照片嘛!”
“诶……这个侧脸轮廓是有一点像,可是这照片糊不拉几的,也没有拍到正脸,不能直接下结论吧?”
“就是他,”邱秋突然从勾肩搭背的两个人身旁冒出来,他点了点那张照片,“赫斯特右手手腕往下三寸的地方有颗痣,能对得上。”
“你怎么知道元帅大人手上有痣的?”路人狐疑地看着他,“那条征兵广告我至少看了八百遍,压根没拍到手上啊。”
邱秋心说这只手早就把他全身上下都摸遍了,哪儿能认不出来,但他还没张口,那两人就突然左手拉右手,满脸震惊,一个跳得比一个高。
“诶诶!卧槽!照片没了!”
“靠!真的!帖子都被删了!”
“我的妈呀,评论也清光了……”
等到星网上连关键词都被屏蔽光,这两人不信也得信了:全帝国除了元帅大人,谁还能有这样的能量?
小丑震惊地看向邱秋,用布偶服做了个奇怪的拱手姿势,“这位姐妹,先前是我有眼不识泰山了。”
路人也哥俩好一样要来搭邱秋的肩,被他躲开了,表情还是很兴奋,“朋友,你是不是知道什么啊?连元帅大人的手都能认出来,该不会三次元也认识吧?”
小丑想的更多,“你前两天在渣a评选里投元帅大人,是不是早就知道这个消息了呀?哇靠!姐妹是有特殊的八卦渠道吗?来分享一下?”
“元帅大人去红灯区具体咋回事儿啊?”
“是啊是啊!详细说说,我不缺这点流量!”
“……”
邱秋烦不胜烦,当场下线了。
他皱着眉洗了把脸,然后照着镜子看自己的小腹。那里如今还是一块平坦的腹地,不知多久才会显怀,邱秋伸手摸了摸,心说大概是不会有这个机会了。
堕个胎而已,都星际时代了,生育权属于oga早就成为共识,手术他自己也能做,根本不需要知会alpha。
正这么想着,剧烈的恶心感突然一阵阵从胃里涌上来,邱秋抓着洗手台边缘就开始吐,修长的骨节都因失血而泛白了。
吐完也不消停,肚腹里好像真有一个小生命似的,正在想尽办法对绝情的父亲发出抗议和挣扎。
邱秋皱着眉头,隔了层细棉衣服把手按在闹腾的肚子上。
别怪我,要怪就怪你的alpha父亲吧。
赫斯特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刚刚和心爱的oga度过激情一夜,转眼就遇到废太子逃狱这样的大事件。
领着军队一路追到荒星上,还被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联邦掺和一脚,恶意引来支虫族蜂队,混乱中放跑了废太子不说,大战一场好不容易胜了,却断了后援补给和联络信号,在荒星上足足被困了十多天。
等到终于被援引回帝都星,赫斯特又接到了废太子旧部在松伏街出没的消息,马不停蹄地带兵追查,虽然成功抓到了一些反叛军活口,可自己的身形也在仓促之中被拍下来发到了星网上。
网络监察部告知他这则消息时,赫斯特正在提审反叛军。
库克上将听了很担忧:“弟妹万一看到了,会不会想歪啊?”
“他不常上星网,”赫斯特皱着眉想了想,补充道,“我今晚回去和他解释一下。”
“行,你有成算就好。”
“……”
审完反叛军,正准备离开帝国监狱时,赫斯特被监狱长拦住了去路。
监狱长有些为难的样子,问他打算怎么处理乔纳·林恩。这毕竟是林恩公爵家的孩子,老公爵天天上门要人,元帅大人不发个准话,他们这些管理监狱的人也很难做。
经他提醒,赫斯特才想起来这回事,趁着眼下大事都处理完了,于是往关着乔纳·林恩的监室走了一趟。
乔纳虽是个alpha,但性子远比邱秋天真的多,先前不顾后果想带着oga私奔,如今被关了一个月,体会了什么叫泥船渡河生不由己,很快就悔不当初。
于是在接连半个月的烦躁奔波后,赫斯特终于得到了一个破天荒的好消息——
邱秋当初不是跟着乔纳私奔的。
当然,这是赫斯特分析出的结论,要按乔纳的原话,那就是他怕oga有危险好心相救,而oga却刻意利用和引诱了。
乔纳是被死死绑在铁架子上的,而赫斯特听得生气了,直接单手提着囚服衣领把他拎起来一截,几乎要把铁链都扯断。
“邱秋给你打麻醉剂,显然是为了防你,你怎么好意思说他引诱你的?”
3s级alpha信息素的侵略性太强,乔纳被激得牙关战栗,嘴唇不停发抖:“我……我瞎说的……”
“混账东西,”赫斯特用力一甩手,乔纳的上半身就几乎呈九十度被撇到一边,“我不管你怎么想的,要是敢对其他人提一句你带着邱秋逃跑的事……不,你要是敢说一点不利于邱秋的坏话,哪怕是一个字,我都不会让你好过的,记住了?”
“记……我记住了……”
赫斯特嫌弃地擦了一下沾过乔纳囚衣的手,看也不看他,直接往外走。
监狱长见他心情不好,赔着笑说:“元帅大人,审完了?”
“嗯,”赫斯特扯了扯领子,“再关他两个月,就把人放了吧,也省的你们难做。”
“诶,多谢元帅大人体谅,”监狱长环顾一下四周,然后投桃报李地小声道,“需不需要我安排人上点刑?”
赫斯特似乎被提醒到了,扣了两下袖口说:“不用上刑,但是这两个月把他关到刑房里吧,我记得你们这儿有间设备齐全的好屋子?正好用来给林恩小公子开开眼界。”
监狱长秒懂,马上点头称好。
等到赫斯特走远了,他才松下紧紧绷着的肩颈,缓缓摇了摇头。
哎,也不知道林恩小公子是哪里惹到元帅大人了,竟然如此瑕疵必报,杀人诛心。
诶,话说,元帅离开的方向好像不是军部啊?
监狱长抬头看了看仍旧旭日高挂的火红天色,不由纳闷。
这才几点啊,元帅大人就要下班了吗?
或许是孕期的激素作祟,邱秋今天困意很重,于是提前结束练琴,和管家说要回房休息了。
午后下了场雨,太阳被云层藏了起来,天色乌蒙蒙的,视线很昏暗。
阴雨天气最适合睡觉了,邱秋耷拉着眼皮回到房间,刚刚脱下珊瑚绿的丝质外衣,还没来得及丢进脏衣篮里,突然一股大力从身后袭来,直接被按在了床上。
警卫员是干什么吃的?他房间里怎么会有人?
邱秋借着床板使力,想要回过头去看,结果脸颊刚转过一点,又被一只大手按住后脑,死死钉在了床铺上。
察觉到悬殊的体格差距,邱秋迅速放弃了挣扎:“不要伤害我,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
对方没有说话,像是在犹豫一样,大拇指在他后脑上摩挲了一下,撩起了几缕细碎的黑发。
“伤害我对你来说没有任何好处,”邱秋反过来威胁对方,“你既然能闯进这里,肯定知道我的身份,如果我出了什么意外,整个邱家都不会放过你。”
“当然,你也不能对我做什么。现在是下午三点多,而我每天三点半会固定去花房喝一杯下午茶,最多半小时,就会有女佣上来喊人。如果你把女佣也绑了,那不论是执勤的警卫员还是统理上下的管家,很快都能察觉到出了事,你也没办法从庄园里逃出去。”
邱秋面上一派镇定自若,心里的弦其实已经绷得快断了,他提心吊胆等着对方的回应,以便于从中寻找到谈判的筹码,然而天不遂人愿,最坏的打算很快发生了——
对方仍旧没说话,只是从嗓子里发出一声沉闷的笑。
脑海中“嗡”的一声响,邱秋瞬间意识到自己信口胡编的谎话露馅了。
事情不应该是这样的,这个入室行凶的人凭什么知道他在说谎?如果连他从不喝下午茶这样私密的事情,这人都能了若指掌,唯一的可能就是他已经在庄园里潜伏不止一天了。
一想到自己这些日子的所有言行都被一个陌生的、恶心的犯人看在眼里,邱秋肚子里就泛起一阵阵酸水,反胃到想要当场呕吐。
然而邱秋同时也意识到,这场凶事经过多日预谋,肯定没那么容易打发。他额上划过一滴冷汗,迅速放弃了继续用大棒压人的想法,转而改用甜枣游说:“你想要什么?”
“这间屋子里所有的摆设都是大师设计,最便宜的也超过三十万星币,只要你喜欢,都可以带走。”
“如果你担心实物销赃不方便,我也可以给你安排现金,不连号的,但凡在五百万以内,我保证你可以当场提清。我甚至可以让你大摇大摆地提着箱子从正门走出去,警卫员也不会拦你。”
“只要你明白,我才是这座庄园里最有价值的财产,那就什么都可以谈。说吧,你到底想要什么。”
大棒加蜜枣,连番轰炸下来,活像邱秋才是那个严令逼供的坏人一样,可惜现实并非如此,他牢牢被人锁死在床上,完全动弹不得,冷汗一个劲儿冒。
凶犯又沉沉笑了声,“小少爷好聪明,真会说话。”
话音才落,身高体壮的凶犯就直接扑到邱秋背上压着,粗砺的舌头舔上oga娇嫩的腺体,显然是在用行动表明自己的需求——
不图财,只图色。
邱秋的身子渴了十几日,乍一下被腺体酥酥痒痒的舔舐感击得腿软,但一反应过来又怒上心头,“我已经被终身标记过了,你什么都做不了的!现在停下来,你还有机会拿着钱滚蛋!”
“别那么凶嘛,我的小少爷。”
邱秋猝然攥紧了床单,他觉得这个口癖像极了赫斯特,声线虽然更沉一点、沙哑一点,但和赫斯特的音色也很像,仿佛同一个音的上下两道和弦。
靠!
不会是赫斯特在故意玩他吧?
于是尽力把头往回掰一点,想要去看那只制住他的手,然而邱秋很快就失望了。那只手外侧朝他,所以看不见手腕上有没有痣,但光从手臂的肤色来看,实打实要比赫斯特黑上好几个色号,连肌肉也要更紧实一点,并不像是同一个人。
邱秋的心空了一瞬,失望和庆幸同时涌上心头,但他很快就什么也想不了了,因为凶犯嫌舔得不过瘾,把他仅剩的一件单薄里衣向上卷到了腋窝,
湿滑的舌头仿佛成了条火热的淫蛇,在漂亮的蝴蝶骨上尽情啃咬作乱,“小少爷好白……”
“你给我闭嘴!”
凶犯用膝盖压着邱秋的腿,余出的一只手往前摸到胸上,打着圈又掐又揉,“小少爷两团奶子怎么这么大了?是被谁玩大的?嗯?”
双乳本就在发胀,被凶犯这样玩弄,痛感和快感一并涌上来,掐断了邱秋最后一根名为理智的心弦。
他蓦地张开嘴要高喊“救命”,谁知倏然被一只大手捂住了嘴,猝不及防下,正动弹着的粉嫩小舌在覆满茧子的粗糙掌心轻轻滑过,尝到了一抹淡淡的咸味儿。
“唔!唔——!”
邱秋尽力挣扎着,被死死按着的四肢不认命地使劲发力,而身后的alpha为了制住他,也开始加大力道。午后昏暗的室内,一大一小两道影子似乎上演了一场无声的殊死搏斗。
雨后室内本就闷热,剧烈运动下,汗水悄悄从皮肤上渗出来。邱秋手脚都被束缚住,穷途末路似的,张开牙关就对着那厚厚的掌心死命一咬,汗水溜进嘴里,他突然尝到了一丝久违的硝烟味。
“嘶……我的小少爷,”赫斯特在他后颈上又舔又咬,贪婪地汲取那令人心旷神怡的水蜜桃气息,“什么都做过了,不至于要挣扎成这样吧?”
邱秋登时睁大了眼睛,身体不自觉地剧烈颤抖起来。赫斯特察觉到他身体的变化,困惑担忧之下放松了力道,下一秒就被邱秋死命挣了出去。
漂亮娇贵的oga终于得以转过头,看清这张相别已久的渣a脸,一时万般情绪涌上心来,头脑一空,直接挥出拳头打在赫斯特脸上。
赫斯特一下子被打蒙了,不知所措地看着自己朝思暮想的人,一点儿不明白自己何以要遭受这样的待遇。
“你觉得这很好玩?”邱秋全然失了礼貌,情绪激动下一边剧烈喘气,一边用手指点着赫斯特。
“你是说……”
“你装什么傻?!”邱秋抓过床头上装饰用的烛台,对着赫斯特就抽,“还入室强奸,你出息了啊?!”
赫斯特对战意识极强,面对攻击本能地要去抓那只烛台,手都伸到一半了,突然瞥见昏暗光线下从邱秋颊边滑过的泪珠,顿时脑中一片空白,站在原地就让人打。
“我不是故意的,”赫斯特一个五大三粗的alpha,挨顿打好像还委屈上了,“我以为……我以为你能认出我。”
“谁认得出你!”邱秋话里带着泣音,因为急促喘息而一梗一梗的,“你出去……出去鬼混半个多月,嗓子里灌了铅一样,身型都变了,鬼才认得出你!”
“我……”
“你还要怪我是吧?!”
“没有!当然没有,是我的错……”
“本来就是你的错!”
“……”
赫斯特意识到这是一场乌龙,可他更不敢反抗了,因为他知道自己惹邱秋生气了,如果挨顿打能让邱秋把情绪发泄出来的话,这根本不算什么。
铜铸金漆的烛台质地本就坚硬,尤其还是不规则外形的,打在身上一抽一抽的疼,赫斯特一概生生受下,但没过太久,他还是一把抓住烛台制住了邱秋的动作,因为他发现邱秋因为哭喘得太过剧烈,气换不上来,脸憋得通红,好像要窒息了。
赫斯特简直要吓死,抱着邱秋一个劲给人拍背通气,“别激动,别激动,都是我的错,慢慢呼吸,不要急,你别吓我……”
“你……你走开……”
“你缓过来我就走,我一定走,说到做到……”
赫斯特有生之年就没这样手足无措过,他觉得自己很没用,除了拍拍背什么也做不了,甚至自己还是邱秋情绪激动的罪魁祸首,情急之下,他抓着邱秋的手就往自己脸上扇,一个劲儿认错道歉。
惶恐间又想要找医生,一掏口袋才发现把光脑落在军部了,赫斯特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好在邱秋逐渐缓过了气,脸颊上憋出的闷红也渐渐消退了。
“你出去!”邱秋按着翻腾的肚腹,提醒alpha自己许下的承诺,“我不想看到你!”
“好,”赫斯特感觉自己像死了一遭似的,这会儿邱秋说什么他都不会违背,“我这就走。”
晚上用餐时,邱秋不肯和赫斯特同桌吃饭,逼得堂堂元帅大人只能龟缩在厨房捧着个碗。不过赫斯特也没什么进食的心情,只随便扒拉了两口。
管家是最周到的,特地来和他说重新安排了用餐的房间,然而赫斯特随意摆了摆手,说自己没那么讲究。
管家点点头,怕他心底藏着什么想法,还特地给小少爷唱红脸:“如果方便的话,可以和我说说发生了什么吗?两个人相处久了,有时候不如旁人更能看清问题。”
“我惹他生气了,是我的错,”赫斯特说完犹豫了一下,补充道,“但是邱秋今天的情绪太激烈了,我觉得没有这么简单……最近有发生什么事儿吗?”
管家闻言,立即想起小少爷找他要江医生联系方式那事儿,一时间整个人都不好了,下意识往赫斯特下半身看。
啊呀,原来是性生活不和谐了。
年轻人精力旺需求大,真是要羞掉老人家的脸哦。
“怎么了?”赫斯特觉得他有点奇怪。
“我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管家诚恳地看着他,“可这种事我帮不上忙的呀,还是要好好看医生,绝对不能讳疾忌医。”
赫斯特:“……”
邱秋生病了?
晚上,管家在主卧旁安排了另一间房,给被赶出门的元帅大人休息用。
然而,赫斯特一想到邱秋生了病,就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半夜偷偷爬起来,做贼一样蹲在邱秋房间门口,竖着耳朵贴在门缝上听——
他觉得如果有个什么万一,这样自己也能在第一时间发现。
凌晨三点多的时候,一个佣人起夜,上下楼时撞见鬼鬼祟祟的赫斯特,还以为庄园里进了贼,要不是赫斯特3s级的alpha信息素迅速压制住了他,怕是能当场把全庄园的人都喊起来。
当然,发现窃贼竟是元帅大人后,佣人愈发毛骨悚然了,支棱着脑袋像见到了鬼一样。
不过赫斯特在外人面前十分能装模作样,挺直腰板冷着张脸说自己在忙,让佣人不要过来打扰,气势足得像在给部下发号施令。
佣人被他唬得一愣一愣的,楼下到一半想回头问元帅大人要不要给他倒杯热茶,结果在楼道拐角处瞧见元帅大人又蹲回了小少爷屋门口,像一只被抛弃的流浪狗,只能围在主人身周十尺以外打转,试图通过温顺无害的弱小模样乞求主人一丝半点的垂怜。
佣人连忙甩甩头。
诶呀诶呀,不该看的别看,看到了也要当不知道。
他踩着小碎步跑回了房。
隔日一早,邱秋被窗外雀鸟的“咕咕”鸣叫吵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