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懋上前便道:“一派胡言!杨信虽是奉杨洪之命,但其战功不可磨灭,再加上夺回阳和之功,如何不能封爵?”
“范广攻白羊口失利,乃是因为有赛刊王驰援,当时白羊口守军五千,加上赛刊王的五千大军,范广以五千对一万,如何能够夺回白羊?”
“将士在前线浴血奋战,你们却在叙功之时,拖拖拉拉,一意阻挠,是何居心?”
老侯爷的性子暴烈如火,上来就差点开骂。
然而文臣这边也不是好惹的,左都御史陈镒立刻便反唇相讥,道。
“依照侯爷的意思,有功当赏,有过便是事出有因,将士前线浴血,固然可敬,但是这并非可以颠倒黑白的理由。”
“我等身为谏官,兵部所拟不当,自当谏言,这是文臣职分,便如将领便当带兵作战一般。”
“何况此战之中,各关隘提督大臣,巡边御史,亦奋勇死战,与城池共存亡者不计其数,为何到了侯爷口中,便成了我等蓄意阻挠赐封?”
“照本官看来,并非我等所言不当,而是侯爷在大放厥词,蓄意挑起文武之争才对!”
要斗嘴皮子,文臣这边完全不怵。
刚刚站出来说话的大多都是御史,陈懋这么一开骂,作为都察院大头目的陈镒,自然就要出来护犊子。
这一番话连消带打,有理有据,反戈一击,气得陈懋脸红脖子粗的。
眼瞧着陈老侯爷浑身发颤,大有马上就要撸起袖子,大打出手的势头。
朱祁钰也不得不开口呵斥,道。
“谈论政事而已,你二人身为朝廷重臣,如此剑拔弩张,相互攻讦,成何体统?”
“来人,宁阳侯陈懋,左都御史陈镒二人,君前失仪,攻讦朝臣,俱罚俸一月,以示惩戒。”
“臣领罪,谢陛下。”
天子都开口了,俩人自然不好再吵下去,齐齐拜倒在地,认错领罚。
不过相对而言,陈镒的脸色十分平静,而陈懋则是狠狠的瞪了前者一眼,似乎还是很不甘心。
但是不管他们心里是怎么想的,起身之后,都站回了各自的队列当中。
就当群臣都认为,天子要给这场争论画上一个句号的时候,却听见天子再度开口,道。
“丰城侯,兵部所议,你有何看法?”
文臣的变脸技能
对于天子的突然开口,在场的群臣都感到一阵诧异。
至于被突然点名的丰城侯李贤本人,也是有点没反应过来。
他虽然是如今勋戚当中,屈指可数的资历够深的勋戚,但是他就是个吃瓜群众啊!
虽然在土木之役后,勋戚群龙无首的时候,短暂的出面主持过一段时间勋戚的大局。
但是自从大朝会上,廷推出三名都督之后,他的存在感就弱了很多。
李老侯爷年纪大了,只想安安稳稳的过好自己的日子。
朝局纷争太乱,他着实是不想再掺和了。
因此等到宁阳侯陈懋回京之后,李老侯爷就彻彻底底的不管事了。
要不是因为身上还背着一个南京中军都督府的衔,他连朝会都懒得来。
本来只想当一个快快乐乐的吃瓜群众,谁料到就这么突然被点了名。
无奈之下,李老侯爷只能顶着群臣的目光,上前道。
“陛下,土木之后,我朝廷各处人心惶惶,心无战意,更有甚者,敢有南迁之议,能有大胜,全赖陛下圣明睿智,明断千里,我官军将士上下一力效死之故。”
“故此,臣以为,此战与寻常战役不同,乃于危急中挽社稷于将倾之战,我官军将士奋勇杀敌,封赏自当加厚。”
这话说的可就有意思的。
李老侯爷不愧是在朝堂上厮混了这么多年的人。
两不得罪玩的溜熟。
要知道,作为资深勋戚,李贤的身份决定了他不能不能不替勋戚说话。
而且到了这各时候,围绕着封赏爵位的问题,文臣和武将的争执已经堪称白热化。
所以,想要敷衍了事,说说场面话也不行。
要是换了其他人,再硬着头皮,也得跟陈懋是一个说辞。
但是李贤就聪明的很。
他一边把这场战事的重要意义无限拔高,提升到关系社稷存亡的高度,表示封赏就算是从厚也理所应当。
另一方面,又绝口不提爵位之时,反而只说官军将士。
这才让人挑不出毛病来。
即便是文臣这边,对于此战的抚恤及给予普通将士的赏赐,也是没什么意见的。
没见户部那位沈尚书,脸都皱成什么样了,都没开口反对。
这一点,天子之前的态度已经很明确了,没人想去触这个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