毋庸置疑,军屯一事,关系到杨家的基业,稍有不慎,便是倾覆之局。
但是,从得到杨信传回的消息时起,杨洪便将此事全权交给了杨杰来处置。
杨杰让他去宫中向天子服软,他就去,让他以杨俊之事做台阶,他便将杨俊送进了狱中。
虽然中间有过犹疑,但是,始终未曾改过心意。
天子不纳杨家,京中惶惶而起尽皆疏远昌平侯府。
府中内外,流言纷纷,说杨杰这个世子,怕庶兄夺位,借机打压,杨洪也充耳不闻。
到了如今,杨洪分明已经清楚杨杰为何来的如此及时,却仍旧不曾点破。
甚至,他还愿意将杨能送走,来支持杨杰的决定。
要知道,安远侯柳溥,镇守广西已有十年,但是,杨家的根基却在宣府。
一南一北,杨能到了广西,说是从头做起,也毫不为过。
下了如此大的赌注,父亲,难道就不怕,自己是错的吗?
杨杰没有问出口,但是,杨洪显然明白他的意思。
于是,似乎只一瞬间,杨杰便感觉到,自己那个叱咤疆场,身若青松的父亲,又回来了。
杨洪挺直着脊背,脸上浮起一丝豪迈的笑容,道。
“为父辗转一生,求的是家国太平,边境安宁,杨家门楣基业固然重要……”
“但,杨家人,不能悖逆正道!”
说着话,杨洪看着杨杰的眼睛,认真的道。
“小杰,军屯一事,你二哥说的确有道理,军中风气如此,父亲不做,会有人做,他们会做的更过分,甚至还比不上杨家,会将收益补贴给战死的士卒。”
“所以,你二哥有理由不服,也有理由不忿,杨家固然因此而获名获利,但也并非毫无苦衷,这是实话。”
“可是,这世上之人,谁犯下的错,又是没有苦衷的呢?”
“人或许能够犯错,但是,却不能有不得已,而将自己的错误说的理直气壮。”
“边军风气如此,无数个像父亲一样或许是顺水推舟,或许是迫不得已的人,都在这么做,可这不是对的。”
“杨家要自保,但是,不能以阻挠朝廷拨乱反正为代价。”
“小杰,你……明白了吗?”
杨杰没有说话,他终于明白了,为何父亲一直在退让,一直在妥协。
因为,这本就是父亲心中所打定的主意。
战场之上,父亲有为国捐躯,马革裹尸的觉悟,朝局之中,他老人家也有能为社稷牺牲的魄力。
从来都不是他在引导父亲,而是父亲,在背后引导着他。
“爹……”
不知为何,杨杰的声音有些嘶哑,他张口叫了一声,但是,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然而,也并不需要他说什么。
隔着小几,一只苍老有力的大手,落在了他的肩头,杨洪轻声道。
“小杰,你大哥文武双全,但远在宣府,你二哥多谋善断,但太过高傲,你三哥武勇冠绝,可冲动暴躁。”
“杨家的以后,要靠你撑起来。”
“这份担子,并不轻松,苦了你了。”
杨杰心头忽然感到一阵酸涩,多年以来,对父亲的怨气,似乎在这一刻,倾泻一空。
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杨杰竭力将心绪平复下来,站起身来,郑重开口,道。
“父亲请放心,孩儿只要还在一日,便必会保得昌平侯府昌盛不衰,也必定保得三位哥哥,平安和顺。”
杨洪的脸上绽出一丝欣慰的笑容,点了点头,道。
“好,爹就知道,杨家血脉,必是英杰!”
摆手示意杨杰重新在对面坐下,这一次,没等杨洪开口,杨杰便轻声开口道。
“父亲,其实,刚刚二哥说的有一点是对的。”
“哦?”
杨洪皱了皱眉,等着杨杰的下文。
于是,他便瞧见,杨杰的脸上浮起一丝冷笑,道。
“杨家,的确是沉寂的太久了,算上这次,宁远侯府,已经是第二次在我杨家身上打主意了!”
说着话,杨杰抬头,直视着杨洪的目光,认真的开口道。
≈lt;div style=≈ot;text-align:center;≈ot;≈gt;
≈lt;script≈gt;read_xia();≈lt;/script≈g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