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此状况,朱仪立刻快步上前,连声道。
“世伯客气了,小侄能有今日,全赖世伯鼎力相助,这份情谊,成国公府永不敢忘!”
天子的诏旨早就下了,但是,因为要准备国公袍服,仪仗等物,所以,正式的宣旨未免要迟上两日,也好给成国公府留下提前准备的时间。
这一日接旨的消息,早早的便传开了,因此,一大早上,成国公府便迎来了这位不同寻常的客人。
英国公府,张輗!
“世伯请坐……”
虽然说,如今已经是得了旨意,正经袭封的成国公,但是,面对着长自己一辈的张輗,朱仪还是执礼甚恭。
伸手一邀,二人在书房中相对而坐。
张輗打量着面前的青年人,眼中不由闪过一丝艳羡,虽然说,朱仪并没有刻意穿象征爵位的补服,但是,这一身常服上的麒麟暗纹,也不是寻常人可用的。
身份不同了呀……
心中感叹一声,张輗端起茶盏抿了口茶,意有所指道。
“此番天子命舒良前来传旨,看来是仍有警告之意,国公爷你刚刚当众拂了舒良的面子,就不怕他以后为难于你吗?”
这话明显是在试探。
事实上,朱仪早就看得出来,张輗今天过来,名为祝贺,但是实际上,还是想试探他在复爵之后,态度有没有发生转变。
这个态度有两层含义,其一就是……对太上皇的态度。
“世伯说笑了,难道说,小侄今日对那舒良客客气气的,他以后便不会为难小侄了吗?”
朱仪眸光一闪,摇着头笑了笑,道。
“此番成国公府能够复爵,除了有赖世伯及各府叔伯鼎力相助,还要感谢太上皇和圣母运筹帷幄,冒着干预朝政的风险,屡屡出言施压。”
“这中间的过程艰难无比,朝野上下尽知矣,之前诸事,小侄早已经将东厂得罪的死死的,如今要说想靠小恩小惠修复关系,未免太过天真了吧!”
道理其实大家都明白,但是,朱仪需要表态,才能让双方放心。
说白了,事到如今,成国公府已然没了退路。
朝局上的很多事情,真的摊开了说,其实就没意思了。
之前的时候,朱仪先是请奏为太子备府,重置幼军,为此甚至被收去了世袭铁券,其后春猎场上,当众为太上皇说话,表明立场,再到春猎结束后,阻拦舒良闯宫。
这一桩桩事情,都已经站定了他的立场,就算是他想要急流勇退,可满朝上下,早已经将他视为太上皇在朝中的代言人。
这一点,已经是晃不动的了!
这其实就是所谓的投名状,有了这些,太上皇才会下定决心,不惜一切代价,替成国公府复爵。
复爵之前,爵位是太上皇钳制他的手段,而复爵之后,朝野上下默认他是太上皇手下的态度,就是新的钳制他的手段。
聪明人要做的,就是始终不断的,让双方都有制衡对方的能力,这才是稳定和信任的基础所在。
抛开这些,去谈所谓的忠心,都是镜花水月,空中楼阁。
“再者说了,那舒良,给他面子称他一声舒公公,不给面子的说,无非是天子脚下的一条狗,以往成国公府爵位虚悬,给他三分薄面,如今门楣已复,难不成还要小侄看他的脸色?”
张輗抬眼看着朱仪,直到此刻,他才在这个年轻人的身上,找到了几分之前的意气风发。
要知道,之前的时候,这位小公爷,在京城当中虽然不算是纨绔子弟,但也曾是鲜衣怒马,风流不羁。
可是一朝噩耗传来,朱勇兵败战死,朝廷人心惶惶,他仿佛一夜之间,就成熟了许多。
从一个自矜自贵的国公府世子,变成了登门求见,都被拒之门外的落魄子弟,只需要一夜的时间。
为父正名四处奔走,世袭爵位迟迟没有说法,一众叔伯说情无用,老岳父也不肯出头,想要趁着选秀送女入宫,却卷入内廷斗争,惨被天子训斥,虽准为父扶灵归葬,但却不肯给身后之名。
如此诸般的打击,张輗自认,换了他年轻的时候,恐怕早就消沉下去了。
可朱仪不一样,他不仅没有消沉下去,反而敢孤注一掷,虽然说,最开始想要拉拢成国公府,是陈懋等人的主意。
但是,现在想想,当时的成国公府,在朝不保夕的情况下,竟然还敢高调的接受圣母的赐婚。
更有甚者,在那之后,更是屡屡在朝堂当中,为太子殿下和太上皇说话,易地而处,张輗觉得,他未必敢冒这种险。
当然,代价是,他的身上背负着常人难以想象的压力,毕竟,如今的朝堂上还是天子做主,成国公府连个可以出面的当家人都没有,却屡屡和天子作对,这简直是在走钢丝。
不过,现在都好了,爵位一旦拿回来,成国公府翻身的日子,也就来了!
笑了笑,张輗道。
“倒也不能这么说,俗话说得好,阎王好见小鬼难缠,这舒良固然只是个内宦,可他手里管着东厂,京城里下九流的地方,到处都是他的眼线,还有那帮番子,若是蓄意给你捣乱,倒也是会添不少麻烦!”
不过,对于张輗的这番规劝,朱仪却显得并不甚在意。
“这都是小事,我堂堂一个公府,还会怕他一个宦官不成?”
“不提这个,之前的时候,成国公府的爵位未复,在朝堂上许多事情不便开口,但是如今,小侄答应世伯的事,也该践诺了!”
还是那句话,张輗今日的来意,朱仪心里清清楚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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