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天子心中也有些犹豫不定,也对,毕竟是大军出征,肯定要慎之又慎。
没有当场决定,也算是给了他们回去之后,细细思索决定的时间。
早朝继续,但是,已经没有什么太大的事情了,不过,值得注意的一点是,在此之后,吏部禀奏了一些补缺的名单。
原本,这不算什么大事,此次大计,吏部和都察院下了重手,黜落了一大批的官员,其中有不少,不仅被罢官免职,更被押解到了京师,关到了刑部大牢,等候进一步的审理,据说这段日子,刑部的金尚书都快忙疯了。
而对于所有人来说,显然,这批人腾出来的位置,才是最紧要的,所以,近来京中倒是围绕着此事不少人四处活动,不过,大计毕竟是考量外官,京中的官员基本都没有动,因此,对于大多数的京官来说,都是隔岸观火而已。
因为需要补缺的人数众多,所以,吏部一时之间也处理不完,基本上,每隔几日,就要呈递一次补缺的名单,不算什么稀罕事。
但是,惹人注意的一点是,这次补缺的名单当中,有福建巡抚,原本这也不算什么,但不要忘了,就在刚刚,朝廷才刚定下了对于沿海倭寇用兵之策,福建正是倭寇最为泛滥的时候。
虽然说,前任的福建巡抚,因为考核不佳,被贬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可这个时候,朝廷要遣派新的巡抚过去,显然是为了配合接下来的剿倭之事。
从这个角度上来说,这位新任的巡抚大人,只怕日子不会那么好过……
一念至此,不少人都看向了被拟调福建巡抚的这位朱鉴大人,虽然说,朝廷派他去福建,并没有贬官,仍然是以右都御史的身份巡抚福建,可官场上的惯例,京官要比外官金贵,身为京官,被外调出京,其实也跟贬黜差不太多。
按理来说,虽然之前的时候,这位朱大人在太子出阁一事上,被人诟病牟取私利,可这毕竟不算是罪名,时间都过了这么久了,他也从内阁被调出,开始主管大理寺,在不少大臣看来,已经算是打压的够了。
这个时候,再外调出京,的确是有些刻意针对了……
不过,让人意外的是,朱鉴自己,却没有任何的波澜,丝毫没有要出言抗辩的样子。
人家自己都不说话,其他有心为朱大人说两句公道话的人,自然也就偃旗息鼓,天子也没有多说什么,随着其他的补缺,一同便都准了。
于是,这场早朝便就这么结束了……
散朝之后,文武大臣们各怀心事,三三两两的散去,大军出征,所涉及的衙门众多,不仅仅是户部和兵部的事。
原本,许多衙门虽然接到了圣旨,但是,还在观望当中,觉得还会有所转机,可今天的早朝结束之后,此事便算是过了朝议,再难更改。
如此一来,有很多事情,自然就要加紧办理了,不然的话,误了期限,上官怪罪下来,可不是闹着玩的。
不过,这都是底下官员的事,对于内阁来说,接下来要做的事,其一是拟诏,原本下发的圣旨,只是一个简单的命令,告诉各个衙门要动起来了,既然事已成定局,那么,无论是将领的任命还是官军,军械,物资的调动,一旦各个衙门的章程递上来,都要准备好拟诏。
其二便是,既然要动兵,那么之后诸多事情在票拟时,便要将此事纳入考量,简单的说,原本很多地方该准的,这个时候都要酌情再多想想了,不过,那都是以后的事情了,现下最紧要的是……
“让于少保提督福建等地军务?”
下朝之后,俞士悦刚回到内阁,就得到了这个消息,一时之间,不由皱起了眉头,神色有些不定……
选谁
夜,于府。
虽然说,于谦已经被调出京师,但是,他的职衔是右都御史,挂在都察院下,所以按惯例,依旧算是京官,所以,于府也自然仍然安在京师,并没有跟着于谦一起折腾。
不过,自从于谦出京之后,俞士悦到于府拜访的次数就少了很多,轿子刚刚停下,俞士悦便瞧见了,迎在府门前的于冕。
“见过世伯,家父命我在此迎候,说是世伯到了,便引世伯过去见他。”
俞士悦下了轿,听得于冕如此说,倒是挑了挑眉,道。
“你爹怎么知道,我今天要过来?”
要知道,他可是见到了圣旨之后,临时起意才决定要来,提前没有送拜帖,这于谦连这都能料到,难不成是出京一趟,学了卜算之术?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世伯一会不妨问问父亲。”
于冕一边带着俞士悦往前走,一边开口道。
见此状况,俞士悦倒是暗暗点了点头,这孩子经过上次的事情之后,倒的确是稳重了许多。
“仕朝兄,好久不见!”
行到院中,便见得于谦已经迎在了书房门外,俞士悦笑着回了个礼,二人寒暄了两句,便到了书房当中落座。
面前案上茶香袅袅,于谦开口道。
“仕朝兄此来,是为了出兵剿倭一事?”
“是,也不是!”
俞士悦抿了口茶,面色也微微肃然起来,道。
“内阁刚刚接到旨意,陛下已经下诏,命你为提督福建等处军务大臣,参与此次剿倭,这个消息,想必你已知道了吧?”
圣旨下午才到内阁,真正要明发朝廷,至少也要等到明天了,但是,俞士悦这话却不是问句,而是带着笃定的反问。
于谦也没有否认,轻轻点了点头,道。
“不错,之前我刚刚回京,去向陛下复旨的时候,陛下便已经对我说起过此事。”
于是,俞士悦搁下杯子,看着于谦,一副果然如此的样子。
停了片刻,他叹了口气,道。
“既是如此,今日朝上,你还敢这么出风头?”
今天早朝上的事情,如今都已经传开了,但是,时间太短,还没有发酵开来。
不过,可想而知的是,出兵剿倭这样的大事,即便是已经决定下来,朝堂上必定还会有各种各样的言论和看法出现的。
早朝上,于谦如此言辞犀利的和王竑对峙,不可能不引起朝中诸臣的议论。
如果说,仅仅是如此也就罢了,但是,如今天子一道诏书降下,命于谦提督军务,这舆论的走向,可就未必那么单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