驶出府城西门之后,游萧放出一只机关鸟,片刻后,马车便缓缓停了下来,上来的是顾夜峰本人。
马车继续前行,他也立刻汇报道:“楼主,已经找到了厉涛飞和陆东篱的位置,两人就在前边不远处的一个破庙里,陆东篱被点了穴,一直没被松绑,看起来被折磨得不轻,应该是厉涛飞所要《悯默经》,他不肯给,现在两人正在僵持。”
苗笙观察贺北海及雁南楼的表情,发现他们面上肌肉皆是微微颤抖,互相对视一眼,眸中并非没有关心,只是嘴唇嚅动几下,都没吭声。
或许这兄弟情还有挽救的可能。
荒野破庙中,陆东篱被五花大绑,穴道被封,僵尸一般地躺在破烂不堪的地面上。
昨晚他不是不警觉,但厉涛飞比他武功高,当他察觉有人出现在自己房间外,已经为时已晚,刚要张嘴呼叫,就被人用石子点了穴,登时晕了过去。
再睁眼时,就来到了这破庙里。
大雄宝殿中一片断壁残垣,就连殿墙屋角都塌了一大块,若是适逢阴雨天,定然会漏水进来。
殿上供奉的释迦牟尼坐像,外表涂漆已经脱落大半,佛像斑驳陈旧,唯有一双眼皮半垂的含笑双目望着殿前人,却丝毫没有出手救苦救难的意思。
每当陆东篱遭受厉涛飞饱含内力的掌击时,他从活似筋脉尽断的痛苦中堪堪恢复过来,躺在地上与佛祖目光相接,都觉得现在自己所受的一切都是罪有应得。
桩桩血案是厉涛飞所做,自己不会替人受过,但他错手杀死同门又负罪潜逃,连累了两位兄长,让他以命相抵也不为过。
今日他便要与对方同归于尽,所有血债,一并血偿!
不管厉涛飞对他下手多狠,他都咬牙忍着,同时努力调理内息,希望能够尽快冲开穴道。
陆东篱心里也清楚,此人在没问出《悯默经》下落前,不会轻易杀了自己,但是不知道此人耐心有多少,但看他下手一次比一次重,可能留给自己的时间不多了。
厉涛飞就坐在他的对面不远处盘腿调息。
他须发皆为灰白,闭着双眼打坐时,看起来腰背挺直,是个精神矍铄的老人,但当他睁开眼,那浑浊的眼睛中所投映出的奸诈目光,立刻彻底改变了他的气质,分明就是一个老魔头。
他看了看破庙外的天色,已经到了正午,面露不爽地站起身,走过去拎起了陆东篱的衣领:“世侄,若不是看你爹娘曾经是我属下,我绝对不会留你到现在,你看上去是个聪明人,何苦跟自己的性命作对?”
“你没资格……提我爹娘!”陆东篱愤恨地瞪着他,“要么你现在就打死我,要不然等我帮手来了,你今天一定逃不掉!”
厉涛飞狂妄地笑了起来:“帮手?你指的是唤笙楼主?你们素无交情,他留你住在他那里已经算仁至义尽,凭什么为你出头?”
“因为你是武林败类,楼主心中有大义,定然不会饶你!”
“这些年我又没做坏事,只是要杀一个十多年前擅杀同门、从师门叛逃的败类。”厉涛飞饶有兴趣地看着他,“楼主就算有大义,为何要与我为难?”
陆东篱:“……”
他怒道:“这些年没做坏事,二十多年前的血债你便不认了么?!”
“这都是你一家之言,谁有证据?”厉涛飞咧开嘴大笑起来,“就算是申屠宫主前来质问,我也会好好与他理论一番。”
陆东篱恶狠狠地盯着他:“你现在问我要《悯默经》,不就是最好的证据?!”
“当然不是!是你爹娘偷了我的东西,现在他们已经不在世上,我只能向你要,这也有错吗?”厉涛飞揪着他领子的手突然卡住了他的脖颈,铁钳般的爪子逐渐收紧,眸色也变得凶狠起来,“所以我劝你,识相的赶紧把东西交出来,别为了一本内功心法丧了命——活着难道不好么?”
陆东篱被他掐得脸涨得通红,窒息得直翻白眼,额角青筋暴跳,打乱了刚刚调理好的内息,原本再努一把力就能冲开穴道,就此止步不前。
他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在渐渐凝固,似乎能够清晰地感受到生命力逐渐从身体里流失。
陆东篱突然觉得可笑,闻鸡起舞地苦练武功、在山谷里苦练八年又有什么用,现在被人扼住咽喉,他甚至毫无还手之力。
他不怕死,只是怕大仇未报、还没有亲自跟两位兄长说声抱歉就死,还有那位被他失手打死的小师弟,他甚至还没有去对方坟前上过香。
陆东篱瞪大的眼睛死死盯住厉涛飞,眼神已经开始涣散,脑袋晕得几乎无法思考,喉咙发出“咯咯”的声响,被缚的手脚连挣扎都挣扎不了。
就这么结束了吗?他绝望地想。
厉涛飞看着陆东篱翻白眼,心里还在犹豫要不要再给他一次机会,臭小子冥顽不灵,真是把自己的耐心都耗尽了。
但《悯默经》,实在是太诱人了。
就在这时,他突然觉察到背后吹来一股凌厉的寒风,本能回身,便看见当空抽来的一道黑色鞭影!
厉涛飞立刻松开陆东篱,往一侧翻滚,躲开了游萧的鞭子。
与此同时,谢青枫和晏秋帆立刻冲了进来,一剑将陆东篱身上的绳子割断,解开他的穴道,再将他扶着坐起,两人一左一右地坐在他背后,同时以内力给他疗伤。
“游楼主,你我无冤无仇,这事是我和陆东篱之间的私事,建议你最好不要插手。”厉涛飞看着站在殿门口的游萧,声音冷厉。
游萧收回了长鞭,负手而立,一身深蓝色劲装更显得他肩宽腰窄腿长,是说不出的少年风流,他俊美的脸上神情桀骜,冷笑道:“我是没打算插手,但我的委托人不肯放过你,我自然要为委托人服务到底。”
“厉涛飞,当年你血洗青山村,害死全村无辜性命,今日我们便要让你血债血偿!”
贺北海和雁南楼手持出了鞘的宝剑,迈入大殿,如夺命杀神一般,气势汹汹地瞪着他。
听到这声音,面色苍白的陆东篱倏地睁开双眼,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们,声音颤抖:“大哥,二哥!”
“咣”地一声,贺北海把平小红在破庙外边交给他的宝剑扔到了陆东篱面前,冷冷道,“先起来报了仇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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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苗笙:担心!
游萧:快来我怀里!
陆东篱:(发出张飞的声音)哥哥们!
贺北海≈雁南楼:不认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