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
他的声音平淡无波,没有一丝一毫的感情。
陆令薇的眼神比他的语气更疏冷,几不可闻地“嗯”了一声。
母子俩人神情生疏,态度冷漠,擦肩而过的时候,陆令薇突然开了口。
“爷爷对你期许很大,你可别做让程家丢脸蒙羞的事。”
程稷南顿住身形,连头都没回,不屑地笑了一声:“让程家丢脸蒙羞的从来都不是我,母亲。”
那一声“母亲”,不但没有任何恭敬,还带着几分不屑和调侃。
陆令薇的脸色瞬间变得难堪,姣好的五官也扭曲在一起,双肩微微发颤。
程稷南却一脸的不在意,转身上楼走向自己的房间。
门关上的那一刻,嘴角边噙着的那丝笑也荡然无存。
他缓缓脱下外套,拎在手里走到床边,突然发狠了般地将衣服用力摜在地上。
解开衬衫扣走进卫生间,挽起袖管卷至手肘,打开水龙头开到最大,躬起身,一捧接一捧的冰水打在脸上,衬衫的前襟很快就溅湿了一片。
有人敲了敲他卧室的门。
“哥,你在里面吗?”
听出程稷北的声音,他关上水龙头,随手拿起毛巾过去开门,又折回床边坐下擦脸。
程稷北一进来,就看见扔在地上的衣服,脚步就停下了。
在他的印象里,他这个大哥可是出了名的整洁爱干净,即使是换下来准备拿去清洗的衣服也会叠整齐,等待佣人来收。
绝不是像现在这样胡乱扔在地上。
猜到程稷南眼下大概心情欠佳,程稷北敲门时提起的勇气便弱了几分,沉默着站在那儿,迟迟没有开口。
“有事?”
程稷南见他人虽然进来了,却半天没动静,忍不住抬眼看他,努力压制着心底的怒意。
程稷北与他的目光一触,气更短了,但还是鼓足勇气说:“哥,我刚才回来,在门口碰见妈了,她眼睛红红的,兰姨说……”
程稷南嗤笑一声,缓缓站起身,目光如炬,程稷北在他的注视下,声音一点一点低了下去。
再也不是年幼时依赖在兄长的羽翼下恣意玩耍的孩童,二十六岁的男人,已经和哥哥一样高,可在程稷南面前,他还是会情不自禁地低头含胸,仿佛矮了一截。
“怎么,如今连个佣人也可以议论我的是非了?”
程稷南淡笑着开口,眼神却冷冽如冰。
“兰姨她不是……我是见妈那副伤心的样子,才问了两句,”提到陆令薇,程稷北弱下去的气势又增加了些许,气愤的想要为母亲讨一个公道。
“哥,我不知道你和妈的关系为什么那么冷淡,可再怎么说,她也是我们的亲生母亲,是这世上最爱我们的人,你不能用那种态度对她。”
程稷南望着他,嘴角边的笑意更深。
“我用什么态度对她了?”
他走近两步,伸手搭在程稷北的肩上,笑意渐收,“她是我们的亲生母亲,她也的确很爱你,把她的爱都给了你。”
他说到最后一句话,声音低了下去,夹杂着难以言说的痛楚和苦涩。
落在程稷北肩上的那只手微一用力,又松开。
毛巾被他紧紧缠在手上,转身往卫生间走。
“等你继承了家业,做了一家之主那天,再来教训我不迟。”
兄弟
程稷北心有愤懑,可奈何实力不允许。他看的出来,这些年以来,母亲一直偏心自己多些。
但是能怪她吗?大哥自小在爷爷身边长大,又是那样的性子,常年累积下来,跟母亲不亲也是正常的。
但为人子女,不能因为父母偏心就当面顶撞,忤逆不孝。
程稷北只怪自己性子软弱,不能为母亲出头,兀自攥紧了拳从房里出来,没走两步,突然听到房间里传出来玻璃碎裂的声音。
他一惊,忙又推开门,几步走过去,怔在门口。
墙上的镜子被狠狠砸裂,盥洗台上到处都是飞溅的镜子碎片。
程稷南站在那儿,缓缓拆着缠在手背上的毛巾,鲜血洇红了雪白的毛巾,又顺着手腕往下淌。
“哥……”程稷北皱眉叫了一声。
刚才自己进来的时候,就觉察出他心情不好,可是究竟是出了什么事儿,能让他发这么大的火?
“出去。”
程稷南凌厉的目光瞥,随手把弄脏的毛巾扔进垃圾桶里,推开杵在门边的程稷北,走到床头柜那儿,拿出一个医药箱,也没消毒,直接扯出纱布来缠手上的伤口。
程稷北见他一只手不方便,遂过去帮忙。
程稷南冷声道:“让你滚,耳朵聋了?”
任程稷南如何说,他都低着头不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