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他的手机响起。
他又歉意地看了她一眼,得到她的赦免后,他才拿起手机往外走去,只到门口便停下,一边接通电话一边不忘看她,那头的人汇报了消息后,他沉默几秒,视线还是在她身上。
她正小口喝着牛奶,偶尔低头看一下手机,神情惬意又轻松,似乎没有任何烦恼。
他曾见她为梁潜笑过很多次,哭过那么多次。
如她所说,一切都有限额。
也该到此为止了。
“我知道了。”他垂下眼眸,沉声道。
…
才下飞机,池霜接到了程越打来的电话,她看着来电显示还有些纳闷,程越怎么会突然给她来电?
她狐疑着接通,才喂了一声,听到那头居然传来的是梁潜的声音时,她下意识地就想挂了电话。
“霜霜……”
梁潜痛得嘶了一声,声音似是濒临垂危般虚弱,“你别挂,我有话想跟你说。”
他这马上就要血流而死、交代后事的语气,令池霜迟疑。
“霜霜,你在哪,我现在想去找你。”
她还没说话,那头居然传来了程越的声音,“你这样子还能去哪,老老实实呆在医院!也不够你折腾的,开车居然能撞上石墩!”
“别说这个。”
电话那边安静下来,像是有人被赶了出去——沉默的时间不算太长,如果没有程越说的那句话,池霜早就挂了电话,现在她有点儿好奇了,听起来……梁潜好像又出了点小事故?
啧,男主角果然命运多舛。
“霜霜。”梁潜又再次开口,听得出来他在努力让自己的气息更平稳一些,“我的手机出了点意外,所以才跟阿越借的。你现在在哪,我有很重要的事情想跟你说。”
池霜清了清嗓子,淡声道:“哦,我在外地出差呢。”
那边沉默了片刻,他才低声说:“我想过了,你说得对,在这个世界上谁我都可以欺骗,唯独对你不能有半点隐瞒。等你回来,到时候我会将过去一年发生的所有事情都说给你听。之后,我也尊重你的一切决定跟选择。”
这就有点像她记忆中的梁潜了,池霜这样想。当然,同时她也心知肚明,如果不是他被逼到了一定的份上,如果不是她态度强硬冷淡,他还是会隐瞒她。
他现在心里的人是谁,他对她是否还有爱意,其实这件事她一点儿都不关心也不在意。
当她希望一个人永远只爱她一个人,恰恰是她也爱他的时候,否则对无关紧要的人,又怎么可能会有情感诉求呢。
所有的一切也是时候在她这里画下句号,在梁潜那里却是才刚刚开始。
她微微一笑,难得的没再冷声冷语,语气轻快地说:“那好吧,一切等我回来再说。另外,也希望你能早点康复。”
在她身后不远处的孟怀谦自然也能感受到她的好心情。
她开心的时候,脚步轻快,语调上扬,说话都像是沁着蜜。
他其实也猜得到电话那头的人是谁。
连对方是什么目的,什么路数,他通通都一清二楚,毕竟这二十多年的相处是确实存在的。
他也不关心对方有什么计划,只是,听到她仿佛放下了一切隔阂的愉悦模样,他只能沉静而克制地跟在她身后。
“行了行了,我还有事,不说了。”
他开的什么车她还不清楚么?
撞个石墩而已,真的受伤严重还能一副要跟她煲电话粥的架势?
今天什么好日子,真是热闹得很,一个演机场偶遇,一个更是斥巨资上苦肉计。
只能说梁潜和孟怀谦不愧是多年的朋友,戏都一样多。
她干脆利落地挂了电话,这通电话总共也就几分钟,她不知道,对于孟怀谦来说有多么漫长。
他烦躁地捏了捏鼻梁,却始终记得她说过的“事不过三”,他在就要绷不住失态的前一秒,提前跟她说了一声后便匆忙暂时离开。
池霜眼波流转,忍俊不禁:早上起来肯定喝多了水吧?
洗手间里。
孟怀谦在洗净双手后,又慢条斯理地扣上了衬衫的袖扣。
袖扣内侧是无法清晰看见的一朵霜花,藏在领带夹,藏在袖扣,就如同他现在还无法宣之于口的种种情绪。
他微微抬头。
镜子里的人面无表情。
慢慢地,直到冷硬的目光重新恢复平和后,他才从容不迫地迈着沉稳的步伐离开。
回到她的身边,继续做她眼中的孟怀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