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然又如何不明白祭先心中所想?闻声当即直言答道。
“唔……如此甚好。”
“弭兵之会后,我祭氏坐怀于天下之中,贯通南北东西,如此方有今日兴盛。”
“倘若此次虢地之会,成为诸侯与楚国交恶之开端,届时烽火再起,我祭氏必定是要受累。”
祭先一边说着,但脸上满是宽松之色。
对他而言,国家大事自然重要,可是与他祭氏的生存与发展相比,又自然是家族兴衰更为重要些。
“你而今虽身任行人,但终究乃我祭氏的家宰,有些事还得拿捏分寸,你心里该当有个数。”
在祭先的眼中,李然虽是郑国的行人,但终归先是祭氏的家宰,前后顺序和重要程度,一目了然。
他这话的意思不过是在提醒李然,有些事对郑国有利,但却不一定对祭氏有利,这是要李然自己把握其中的分寸。
“岳父所言,小婿定当谨记。”
“对了,罔儿与询儿这些时日也一直是跟着老夫打理族中事务,已是颇有些长进,子明呐,你若得闲暇,不如也给他二人安排一下吧。”
话题一转,祭先竟又让李然给祭罔,祭询二人安排活来干。其实,这也是在变相的提醒李然。
“既如此,还是待小婿与乐儿一起翻看一下最近的账简,再做决定。”
李然躬身而应,不见丝毫慌张。
闻声,祭先也是微微点头,似乎甚是满意。
于是,祭罔,祭询两人又跟随李然一起来到了祭氏族内存放账簿的“简内”。
“子明,在爹面前你谨慎一些没问题,但在咱们兄弟面前,便没必要当真了吧?”
祭罔还是聪明的,只不过他的这些小聪明未必是放在了正事上。
他觉得李然这股子的“谨慎”,放在他老爹的面前,自是没错的。毕竟他爹爹也是一个谨慎行事的人。
可如今私底下,只他们三人,李然似乎就没必要认认真真的查看账簿了不是?
谁知李然闻声摇头道:
“哼哼,你们可是太小看你们这父亲喽!”
“他既是让我给你们安排些事做,那便是有着继续要考较你们二人的意思,倘若我不从你们的账簿中找出点错漏,岳父必然会以为我在给你们徇私,届时非但是对你们,便是我也是难逃家法伺候啊!”
原来,李然一早就看穿了祭先的用意。
祭先乃祭氏家主,本就有着一言而定的权力。
可他却偏偏让李然这个家宰来给祭罔与祭询安排事,这岂非在变相的提醒李然,是要继续考验磨练祭罔与祭询的意思?
祭罔与祭询看不出祭先的用意,那是他们没这脑子,可李然如何能够看不出?
“啊?咱们老爹,应该没这意思吧?”
祭询试探性的问道。
李然当即白了他一眼,心道:说你们不上道,你们还真就原地躺平了是吧?
“咱们这个爹,一句话里有一百个心眼,无论他有没有这个意思,咱们都得是谨慎行事。”
“万一要是被他抓住错漏……还记得当初他是怎么处置孟兄的么?”
李然一提及竖牛,两人顿时便没了话说。
“啊呀,子明兄啊!那以后你可得帮衬着点我们两兄弟些。想当初,你和乐儿的婚事,可也是有我们一功的哦?……”
“呵,放心吧,这祭氏的家业,日后说什么也是要交到你们手上的,我与乐儿现在也不过就是代为处事罢了。”
李然瞥了两人一眼,又是一叹,心中不禁暗想:
祭氏的家业若当真交到他们两人手上,恐怕祭氏的好日子也就当真到头了。
可惜了,可惜了。
赴会
其实李然心里清楚,祭先之所以让他来当这个家宰,只不过是想让他把祭氏看护好了,日后好交到祭罔亦或是祭询的手上。
他这个家宰,等同于一个管家,而真正的主人,仍是祭氏。
祭先对竖牛的失望而今已经全部转嫁成对祭罔,祭询两兄弟的厚望,可祭先不知道的是,希望越大,失望往往也就越大。
晚间将歇时,他与祭乐又再度聊起了这个话题。
“没想到经爹爹亲手调教,二位兄长到如今却仍是这般的冒失,倘若日后他们俩接手家主之位,祭氏能否长久,恐怕真是很难说……”
祭乐对他两个哥哥的评价也不过如此了,毕竟祭乐如今日夜操持家族之事,对他们俩做的那些事,也不可能不知道。大家都看在眼里,只不过是没拿到台面上来说罢了。
若是放在往常,她作为祭家的千金,也是从来不会考虑这些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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