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定神,这个之后再考究,现下的根结是他大婚夜要上哪儿去,他现在是将棠棠自个儿丢在新房了?!
一想到自己娇弱的儿媳妇独守空房,恐是躲在被中娇滴滴地哭,侯夫人心疼不止,更是怒不可遏,命令道:“管他黑衣白衣,都给我抓回蔷薇居。”
没一会,暗卫再来呈报。
“这么快就抓回来了?”
暗卫摇了摇头,面色讪讪:“禀夫人,还在追踪。不过又有个黑衣人从熙园跃出,比上一个轻功更好,小的都追不上”
侯夫人两眼瞪圆,怎么又有一个?!
她扶额,觉得定是有什么环节有了纰漏,沉住气:“此事万万不可让侯爷得知,再探再报,看看会不会有第三个”
夜色如墨,月如钩。
楚引歌已驾轻就熟地来到华思楼后门,正是三拍两敲之时,后头就有脚步声从胡同的入口紧追而来。
离她还稍许有些距离,应是没看清她的身影,扬声喊着:“爷,别跑了,我们是侯夫人暗卫。”
楚引歌一听是侯府的,更是惊诧,眼见门还不开,身后是死墙,人影却越来越近,她心下一横,纵跃如飞,跨过了木门。
那满是面具的廊庑已不再,唯剩一看不到底的竹林长廊和眼前的一堵墙,楚引歌想到了那些功力深厚的壮汉,不敢贸然闯进那长廊。
身后是敲门声,楚引歌一咬牙,翻墙而过,墙后便是华思楼……茅房。
这烟花柳巷倒是连茅厕都焚着淡香,极其雅致,还有一莲花木门相挡,楚引歌本想进去避避,却不想手刚放上门边,就见一男子开门而出。
四目相对,那男子一见她手中握剑,头戴一鬼魅蝴蝶面具,被吓得当场跪地:“女侠饶命,女侠饶命,我将身上的银两都给你,都给你。”
楚引歌稍一思及,想到了个正大光明的逃出之策,哑声从面具溢出:“脱衣。”
而本是要给楚引歌开门的水影听到了暗卫之声,怕暗卫找到此处,暗叫不好,将门上了铁链死锁。
将才走到长廊尽头,就听墙后头的两人对话,想是世子夫人往华思楼去了,赶忙去禀告了前脚刚到的阁主。
楚引歌换上了一身石青杭绸直缀,束了高发,更显身形清癯,容貌如画,难掩一股浓郁的书卷之气。
她手执一长锦盒,绕过九曲廊,穿过层层金帐,倒不像是来眠花宿柳的,而是来赴一场风花雪月之约,引得众人侧目。
许是她身边尚未有女子相陪,一些今晚未有客的妓子便大着胆子往她身上靠,婀娜生香,醺风迷醉,楚引歌从没经历过这样的事,牵唇含笑,一一教养有度地摆手推拒。
这一笑更是如翩翩少年,星眸亮眉,那些见惯了公子哥的姑娘们竟也一时双霞如飞,欢喜得很,须臾,投怀送抱者愈来愈多,竟挡了她的去路。
楚引歌暗暗叫苦,正欲开口,却在抬眼间,越过这重重的薄衫香肩,撞进了那双熟悉多情的桃花眼眸。
此时那人正眼尾上挑,耐人寻味地盯着她看。
作者有话说:
棠棠:……
侯夫人才是为这个家操碎心的人hhhh
叫哥哥
楚引歌心头一跳。
这人此时不应该在熙园酣眠么, 怎么会出现在这?!
他已换下喜服,穿得一身月白银丝暗竹纹圆领袍,左手边是媚眼如丝的薛莺, 右手站着个清冷美人, 在这意乱情迷的烟柳之地, 他嘴角噙笑, 更像是个浪荡闲客,占尽风流。
面上的酒醉似是褪去了,也或许那时便是装醉的罢, 他从一开始就想好今夜要来华思楼纵肆了罢, 只不过她给了他一个足以正当光明逛青楼的借口。
晚间的那场榻上厮磨在此刻想起,更觉荒唐了些。
她怎么就能相信他对她是有真心的?
这才是他本来的面目吧?
楚引歌她见白川舟抬了抬手,她身侧的姑娘们皆已如潮水般退去。
莺歌燕语绕耳, 但长廊上唯剩她和他两人面面相觑,对立而站。
白川舟逐渐往她这里走近,衣摆翩翩。
许是因看清了他的真面目, 楚引歌心下已无半分慌乱, 反倒十分镇定。
她素来是头脑清醒的,也从来不相信落棋无悔, 这一生有这么多瞬间, 怎会没有后悔之时?但这有什么可怕, 大不了掀了棋盘重来。
就像眼前的男子, 是她选的夫君, 既不能再装恩爱, 那就好好做个表面夫妻也并非不可。
在他只余她半寸之际, 楚引歌轻哂:“新婚之夜来逛青楼, 世子爷的纨绔也真是超出我想象, 也对,娶到手后就不必装虚情假意了。”
白川舟本是想牵着她去走走那地道,告诉她的身世,这本该是个互诉衷肠的美好夜晚,可眼下听她这么一愤怼,再看她一身英挺男装,也不知是从哪个男子身上的扒下来的,还散着些许脂粉气,心中莫名起了酸意。
眸色幽深:“那世子夫人呢?这身男袍又是从何而来?”
他揽过她的腰,贴耳缓声道:“夫人不也是新婚之夜来逛青楼?这喜好也是在我的意料之外。”
“彼此彼此,”楚引歌以锦盒格挡,挣脱了他的桎梏,她冷静道,“什么只哄过一个姑娘,未同女子睡一张榻,都是鬼话。”
“白川舟,现在我也不想考究这些,就全当你赐了我场空欢喜。你另开府的目的也达成,我也会做好你的白夫人,以后就收起那些假惺惺的言词,无需浪费在我身上了。”
她话说得狠绝,走得也断然,白川舟想抓住她的皓腕,却被她眼疾手快地用锦盒为掌,想是气极了,力道是丝毫未收,重锤在他的肘节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