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节(2/2)

换完衣服,他钻进被子里,还没关灯就听到敲门声。

“我煮了两碗面,你出来吃一点吧。”

脑子因为这句话想起了刚才路过客厅时闻到的香味,肚子也不争气地叫了两声。陆喆抓紧被子,催眠自己睡觉,外面那个人好像猜到了他的想法,继续说着让他分心的话。

“我用了澳洲火腿肉做的午餐肉,就是你之前最喜欢的那个牌子。”

“冷了不好吃了。”

“陆喆?”

李致站在门外,间隔十几秒钟就说一次话,等了约莫四五分钟,房门被打开了。

陆喆沉着脸看他,李致赶紧说:“我给你端进来。”

“不用。”

绕开李致,陆喆走向餐桌。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他也没看李致在泡面上精心摆放的午餐肉和太阳蛋,低头先喝了一口汤。

猪骨的香气浓郁,一口就勾起了胃里的馋虫。他夹起面吃着,弹弹的面爽滑筋道,比他以前煮的手艺更好,他瞥了一眼李致那碗,视线刚收回来就感觉到身边有人蹲下了,撕开他脚趾上的创口贴。

刚才洗澡的时候他很注意,水汽还是不可避免地渗了进去,不过因为刚才情绪不对,他没有分心,现在李致的手指刚碰到边缘,他就好像感觉到了疼痛,往回缩了一下脚。

“你吃,”李致起身去拿茶几上装药的袋子,“我帮你换药。”

等陆喆把碗里的东西都吃光,最后一口汤也喝完后,李致也差不多帮他换完药了。

在李致收拾东西时,陆喆瞄到了李致右手的虎口位置,那上面的创口贴由于碰了水的缘故,颜色变得很深。

沾水的创口贴要马上撕下来是常识,陆喆不知道李致为什么没撕,但是看着那张创口贴,他就想起昨晚他们的争吵,还有早上不愉快的对话。

以前他从来不知道李致是一个这么执着的人,无论他怎么冷脸相对,怎么说难听的话,李致都好像没事一样,一转身又出现在他身边了。

把袋子放回茶几上,李致走回他身边:“早点休息吧。”

陆喆拿起碗筷想去厨房洗,被李致接走了:“我来就好。”

两人面对面地僵了片刻,陆喆先收回手,回房关门前,他不可避免地又一次看到了李致追逐着他的视线。

明明什么话都没说,那人脸上也没有多余的表情,这一眼却能让他记起了跨年的那个晚上,他和李致在车里,在山顶的两次对视。

像是有满腹心事要跟他说,却又无从开口,或许也是不敢开口。

等陆喆把主卧的门关上了,李致放下碗筷,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

晚上在陆喆家楼下待到八点都没等到人回来,李致便去了文藏,发现陆喆在加班,他想第一时间能见到面就没来得及吃饭,这会儿饿过头了,看着碗里喷香的泡面反而不太想碰。

不过陆喆把面吃干净了,他心里还是有些松快的情绪。

向后靠在椅背上,李致想从裤兜里掏烟出来抽,又记起陆喆不抽烟,也许现在不会喜欢他留下烟味,于是借着看手机转移注意力。

今晚文昭带着李唯接待了北京新宁能源的负责人,除了向他们介绍中楷今年打算推广的电池相关项目之外,还商讨了关于双方实验室接下来共同研发的计划。

新能源电池与地产开发,还有正在铺排的东南亚5g计划是中楷目前的重点发展业务,李致让李唯接触新宁能源,目的就是锻炼他接手这一块的能力。从今晚文昭和谢延陆续发来的消息能看出来,李唯表现很不错,他可以稍微放心些了。

回完公事消息,李致抬头看去,陆喆的卧室灯光已经熄了。他起身把碗筷收了,在沙发上坐下,撕开右手的创口贴。

虎口中间被割开的皮肉有点像陆喆今晚去医院处理的伤口,猩红之间泛着点点浓白。他把创口贴丢进垃圾桶里,打开陆喆的医药袋子清理了一下伤口,最后撕了张新的创口贴贴上。

处理完他便躺下休息,客厅唯有一扇窗户还透着微明的光,他躺的沙发正好在窗户下方,窗帘收在两侧,望出去的视野没有任何遮挡。

盯着玻璃窗外的天空,疲累的脑子有些放空,明明是该休憩的深夜,却开始有混杂的思绪从四面八方填充进来。

有关于中楷和流浮的公事,也有关于家里的,当然,最后停在他脑海中挥散不去的,仍是与陆喆有关的一切。

最近这一年他都在调整中楷的业务结构与经营模式,除了一部分李宗晋回来后亲自接管的业务外,各部门间少了李嵘彦时期不同派系的针对意识,增加了透明化考评晋升机制,集团整体的运作走向越来越稳健,过往需要他经手才能处理的事务级别都降低了不少。

他的空余时间多了,但远没有到可以自由支配的程度。

对于公司一系列向上的变化,李宗晋很认可,并未插足太多他的决策,且因为他从去年夏天起时常带着李唯在身边学习,李宗晋更是不怎么介入他的私生活。这次李宗晋没问过他就安排了相亲,让他除了觉得不适之外,也不得不加快了退到顾问位置的想法。

只是现阶段的李唯还撑不起整个中楷,李宗晋身体不错,但也不可能太劳累,看来还得再多提拔一些人上来。

盯久了夜空,月色在瞳孔中渐渐印出了残影。李致闭上眼睛,明明累得手指都不想动了,静止了片刻的脑海又有新的画面浮现。

那两团银白色的月影逐渐融化成一片白皙光滑的肌肤,打开浴室门背对着他走进房间,虽然有一条浴巾裹在腰际,但是陆喆的身体轮廓与他记忆中的一模一样。

曾经那一晚,陆喆趴在他身上,将羞涩难耐的欲望全写在脸上,目光盛载着如今的他可望而不可求的爱意,那么坦诚地需要着他。那片柔软的肌肤在他掌心触碰下迅速升温发烫,他们拥抱喘息,放纵占有,明明那时候他就已经生出不想放开的念头了。

脑中的思绪被滚滚而来的热流冲垮,李致翻身面对着卧室门方向,视野中的一切都在撕裂模糊,心头那股悔恨的情绪也再一次失控沸腾,就连抓着沙发垫的右手都有了无法忽视的存在感,伤口火燎般地痛着。

次日陆喆坚持去上班,不过他没有再逞强地随意走动。朱晓荟最先发现他脚受伤了,忍不住骂了几句昨天那个踩了他还不道歉的家伙,中午出外勤没有叫他。到了下午,宋言豫也听说他行动不便,傍晚时特地过来要载他回去。

今早出门他坐的的士,没让李致送。本来他想继续打车回去,但是宋言豫坚持,他便坐上对方的车。

回去的路意外顺畅,没有平时下班高峰期的拥堵,到家楼下也没看到那块让他觉得刺眼的车牌,不过等他出了电梯,又在门口看到松鼠配送的员工。

依然是那天那位小哥,对方也不知在这里站了多久,笑意吟吟的脸上没有半分不耐烦,先与他确认身份,接着把一大束铃兰点缀的星辰花递到他手中,另一只手里递过来的是一瓶包装精美的香水。

陆喆没问寄送人是谁,待小哥离开后便进了门,把花放在茶几上。

之前李致送来的三束花都被堆在了电视柜里侧的台面上,最早的黄玫瑰已有了枯萎的迹象,旁边的两束也不再娇嫩迷人。

把这三束花都装进垃圾袋里,陆喆打算和家里其他垃圾一起扔到楼下,收拾到茶几旁边的垃圾桶时,他在最上面看到了一张带着血迹的创口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