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明臣顿了一会儿,突然拱手对胡宗宪说道:
“部堂,我想出仕了。”
胡宗宪摸着胡子没有任何反应,谭纶却尖锐的说道:“你要从贼!?”
沈明臣和徐渭一样,都是屡试不第的科举失意选手,他帮着胡宗宪抗倭,也是希望能够通过这条路步入仕途。
随着胡宗宪的倒台,沈明臣的仕途之梦也随之破碎,但是现在又有了转机。
苏泽的《求贤令》传到了浙江,不过大部分读书人还是观望的态度。
大明毕竟立国这么多年,而且苏泽占领福建和浙江,在很多人看来也是乘虚而入,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大战绩。
镇江一战,朝廷的战绩虽然也不好看,但是也保住了扬州。
沈明臣说道:“这一路上,部堂和谭子理都看到了,是在朝廷治下浙江百姓过得好,还是在苏大都督治下过得好?”
谭纶一时语塞,这一路上游山玩水,众人都是轻车简从,也看到了浙江民间的景象。
无论是胡宗宪还是谭纶,都很清楚之前浙江是什么样子。
在苏泽的治下,仅仅是取消了苛捐杂税,浙江百姓的日子就立刻好起来了。
再加上苏泽鼓励工商,浙江本来就有工商的底子,一些官办的工坊也建立起来,吸纳了原本失去土地的百姓。
谭纶也是比较有节操的官员,他一路上亲眼所见,也没办法昧着良心说如今百姓过的不好。
谭纶更加烦躁,只能说道:
“我谭纶饱读圣贤书,绝对不会从贼的!”
差五百字,晚上补,实在憋不出来了,肥鸟谢罪!
闽浙互保(章末,明天新章)
将小言公公调走,市舶司的事情还要人做,苏泽亲自带着礼物,去探望了称病的陶公公。
对于苏泽,陶公公心情十分的复杂。
深谙政治斗争的残酷性,太监可不是读书人,对于朝廷他是一点妄想都没有。
他这一辈子见过犯错失势太监的悲惨下场太多了,甚至“赐死”都算是不错的处理结果了。
陶公公知道自己和苏泽捆绑太深,已经没有返回大明朝廷的可能。
就算是他现在把苏泽杀了,也肯定不会有好结果。
皇后,陆炳,这些可都是皇帝亲近之人,甚至都是救过皇帝命的,最后的结果如何?
只是陶公公心里还是有疙瘩,自己当年在福建的时候对苏泽言听计从,主政市舶司的时候也给了苏泽不少方便,可苏泽怎么报答自己呢?拖着自己造反!
陶公公觉得自己被坑了,心中有气不愿意见苏泽。
不过称病这么长时间,陶公公的气也消了,今天苏泽登门拜访,那就是给台阶下了。
陶公公明白闽浙已经落入苏泽手里,无论他造反成功与否,现在苏泽就是闽浙的话事人。
陶公公走下了病榻,很热情的迎接了苏泽。
“陶公,这福建的事情可离不开您啊!铸币局和市舶司的事情,还要劳烦您操持呢!”
苏泽一句话,就让陶公公安了心,市舶司和铸币局的事情离不开他,苏泽这是来请他出山的。
客套了一番,陶公公说道:“那陶某就继续为大都督效劳了。”
苏泽又亲自给陶公公号脉,给他开了调养的方子,可谓是宾主尽欢。
苏泽之所以这么优待陶公公,还是因为陶公公是市舶司和铸币局不可多得的人才。
在执掌市舶司的期间,陶公公经手这么多的货物,都能处置妥当。
除了账本上没有任何问题之外,市舶司牵涉的利益这么多,本地豪商、琉球使团、京师中的各项关系,陶公公都能不出乱子,将利益蛋糕分好,这份能力就已经是傲视群雄了。
如果论财政能力,恐怕也只有苏泽的老丈人方望海能和这位陶公公一拼。
既然陶公公同意继续为苏泽效力,那接下来的气氛就好多了。
苏泽很自然的谈起了倭国搜集三仙币的事情。
陶公公皱起眉头说道:
“这事情从去年就开始了,杂家就曾经扣了一艘琉球使团的商船,说是出口棉布,实际上所有棉布中都包裹着三仙币,倭国对我大明的铜钱觊觎很久了。”
苏泽笑了笑说道:“倭国如今处于群寇争霸的‘战国’时代,这种时候反而更加需要流通货币。倭国本国没有成熟的铸币技术,用银子的话,那些掌握了大量人口却在领地没有银矿的强势大名又不同意,最后多方妥协,也就只能用我们大明的铜币了。”
“原来如此啊,我说那些倭国明明自己产银,自己却不用银,反而要用我们大明的铜钱,真是奇怪。”
苏泽又说道:“铜钱对倭国大名还有别的意义。”
陶公公虽然熟悉海外贸易,但是对于倭国的局势还是不够了解的。
苏泽说道:“倭国如今的‘战国’时代,最强大名当属于东国的北条、武田家,东国大名又是整个倭国最强势的大名。”
“这东国大名之所以比其他大名强势,主要就是因为他们使用了贯高制。”
“倭国的制度和中原大有不同,但是陶公公可以理解为,贯高制度,就是以每年所纳的铜钱,来分封土地的一种封建制度。”
陶公公主持市舶司事务,也有一些国际视野,他点头说道:“我听说倭国的国制落后,还处于实封土地的王侯时代,大都督果真如此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