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杖换了同样的病号服过来,被五条用三言两语说服,老老实实伸出胳膊,打入淡黄色的诱导剂。
像是为了保全宿傩的颜面一般,五条在离开前关闭了所有灯光。
黑暗无声的禁闭空间中,回荡着虎杖规律的呼吸。
虎杖走到宿傩身边,仍和之前一样轻握宿傩的手。他心情似乎不错,食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打着节拍。
触感是干爽的,但宿傩依然能循迹到水流滴落的痕迹。热水泡软了硬茧,湿润的温暖贴合在掌心里。在极致五感的加成下,宿傩仅凭这一片肌肤的接触,就可以回溯虎杖悠仁今天一天的生活轨迹。
在之前的半个月里,他一直重复在做这样的事。通过对方每次携带的不同气味,推断整座监牢的防守布局。五条虽然有所防备,但对于早他数百年出生的两面宿傩来说,五条悟就跟个毛头小子一样天真。
而现在,宿傩感到了更多。
针头处还未愈合的血腥气,药剂作用后逐渐变快的血流,平稳但提速的心跳。
虎杖正因身体的异状变得心不在焉。
他无意识地握紧了宿傩的手。
那点力度对宿傩来说,不比拂掉一片叶子更重,在本能地戒备之后,宿傩放松肢体,自嘴角勾起嘲讽的笑。
这算什么?
这就是你允诺的东西?
混账羂索。
拿走我的血液,交换一个孱弱无力的向导。
你……
宿傩看向走神的悠仁,感应到他的视线,对方回以傻头傻脑的微笑,像犬类动物的示好。
这个乳臭未干的小鬼,能抵御他的领域吗?
还是跟以前那些人一样,统统被他碾得粉碎?
五条说小鬼是他的命定。
命定?那种东西真的存在吗?
至少在宿傩为人的时代,并未出现这个概念。那时的“哨兵”和“向导”有更古老的名称,能力也没有现代区分得这么明显。
是听闻过一些传言,极度爱恋彼此的两人在灵魂上达成契阔,步入焕然一新的境界。
但宿傩更常见到的,是其中一人死去后,另一人痛苦崩溃的场景。
与其说是爱意,不如当成诅咒。
生者会被死者捆绑拉扯,沉沦到无底深渊。
进入新世纪后,羂索曾做过关于命定伴侣的研究。他告诉宿傩,命定伴侣千人千面,至今不曾有两人拥有相同的感受。
羂索又说,尽管无法用语言描述,但可以确定的是,当命定伴侣出现时,彼此一定会有极其强烈的感应。如同神启一般。
十六岁的五条曾经在宿傩面前炫耀过那种感受。他说那就像是摘下了遮挡视线的幕布,一霎阳光普照,从此世间万物清晰地照应在眼前。
宿傩看着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孩子,无情地诅咒了他。
他说,总有一天,你会失去“看清”的视觉。
年轻的五条不以为然。
等你有过这种感觉再说教吧。
自作为忌子诞生之后,宿傩从未产生多余的感情,以后也不会。
因此,他仅是冷酷地嘲笑着五条。
法地在他身上移动,比起情欲,更多是一种好奇。他在宿傩身上摸来摸去,似乎想要找到一些非人的地方,或是一些褪不掉的伤疤,证明宿傩仍是人类。
他显然会失望,因为宿傩拥有完美的躯体。
“你是吃白饭的吗?”
宿傩被他稚嫩生涩的抚摸弄烦了,语气也显得不快。
还指望他能依靠本能早早了事,省得自己还要指导他怎么做。但五条在注射时明显动了手脚,他降低了诱导剂的浓度,让药效发作地柔和缓慢。这下他和小鬼都是清醒状态,即将要进行的交配行为就莫名地尴尬起来。
宿傩不合时宜地想到多年前他曾嘲讽过五条一瘸一拐的走路姿势。那时五条还未觉醒成暗级哨兵,只是涨红着脸隔着玻璃跟他对骂。想必他已怀恨在心多年,终于等到报复的好时机。
等我出去,第一个就先杀五条。
宿傩咬牙切齿地想。
“我还以为你突然死掉了咧。”
小鬼把脸从他胸肌上抬起来,无辜地眨了眨眼,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惊呼:“原来你是在装睡啊!”
宿傩只觉得舌尖发痒,辱骂的话语早在喉间蓄势待发。
身上忽而一轻,小鬼向前爬了两步,跨坐在他腰腹上,人体的温度透过病号服沉下来,像一条温暖的蛇。他几乎把所有重量都压到了宿傩身上,宿傩的肩胛抵着坚硬的金属椅,背部还硌着一条锁链,不过几秒钟的时间,脊背就烙出鲜红的压痕。
宿傩不觉得痛,只是不舒适。他在有生之年早已习惯了这种不舒适,或许也可称为优胜劣汰的生存压力。
他不会告诉小鬼,他们不是那种关系。
但虎杖已经注意到了。
他俯下身,帮忙调整宿傩的坐姿。滚烫的气息扑在宿傩鼻尖,又热又潮。宿傩反复用“命定向导”四个字来开导自己,这才没有反手绞杀这个胆敢俯视自己的小鬼。
大概是感到了宿傩心中汹涌的怒意,小鬼的身体在宿傩冰冷的逼视中瑟缩了一下。仿佛是想讨好他似的,他用掌心托起宿傩的脸,指尖轻轻描摹侧颊的刻印,如同涂色一般,用力道将纯黑的轮廓压满。
宿傩看到他脸上微微发红。
“那个……”
他挺动下身,别扭地在宿傩腹肌上磨蹭了两下。前液淌出来,隔着病号服弄湿宿傩的身体。
宿傩想,我一定要杀了他。
“结合就是……要做的意思……吧。”
小鬼结结巴巴地说,脸颊和耳尖都红得滴血。
宿傩冷眼瞥他:“你不会以为你很可爱吧。”
“啊?”
小鬼很呆地张开嘴,像只忘记捕食的鱼。
如果宿傩能够动作,他会攥住小鬼的下巴,把他脸上愚蠢的表情用疼痛抹去。他不会那么快就杀死他,至少先享受命定伴侣的身体,享受他的眼泪、惨叫和切肤的痛楚,享受他在情欲和痛苦之间无望的挣扎。在小鬼真正断气之前,或许他会仁慈地给予一吻,不带感情的,仅仅是为承认他命定向导的身份。
这就是他的慈爱了。
但现在的情况并不在他的预想之内。
小鬼似乎是很喜欢接触的类型,不知不觉就变得和人亲近。他应该是在温暖安全的环境里长大的,对人对事都缺乏戒心,明明眼前就是万丈深渊,自己却浑然不觉。宿傩在尽情嘲笑之余,心里又有些多余的情绪。
有时他会想:如果有一天,小鬼被自己的愚蠢害死,那还不如……死在他手上。
小鬼凑近了脸,湿润的嘴唇隔着一丝距离贴在宿傩颊边,鼻息扑湿一小块皮肤。他犹豫了,手指顺着宿傩的下颌向耳后轻抚,途中摸到勃勃跳动的颈动脉,便用指腹搭在上面,默数宿傩跳动的脉搏。
离得太近了,没必要的接触也太多了。
宿傩故意发出乏味的啧声,立刻从小鬼那边感到窘迫的情绪。这种垂死挣扎也挺好玩。
小鬼被逼急了,一脸的不服气。他闭着眼睛,眉头紧锁,壮士断腕一般,在宿傩嘴角轻轻一贴。
表面上气势十足,细看会发现睫毛都在颤抖。根本不成气候的一个吻,宿傩还等着他的下文,小鬼却先抽离开来,唇上的温度一触即分,淡得像一滴无味的雨。
宿傩挑眉:“就这?”
小鬼摆出一张委委屈屈的脸:“你肯定会咬我的。”他吐出半条鲜红的舌头给宿傩看,“说不定会把我的舌头咬掉。”
宿傩额上青筋一跳,心想这小鬼还真会得寸进尺。没等他再想下去,虎杖握着他的后颈,再度吻了上来。
依然不够深入,仅是唇瓣相亲。虎杖用鼻头轻轻地拱着他,像只讨欢的小狗。过了一会儿,见宿傩没什么反应,他才开始探出舌尖舔舐宿傩的嘴唇,一点点滋润着干涩的表皮。
态度很恭敬,这点宿傩倒不讨厌。他宽宏大量地启开唇缝,主动钩缠住另一人的舌尖。
宿傩不常亲吻他人,但他身边从不乏倾慕者愿意从脚趾将他膜拜。姿容美貌者他不知见过凡几,兴致来时也做过位高权重者的入幕之宾。宿傩对他们一视同仁,一视同仁地侵占,一视同仁地低看。他们爱慕宿傩,渴望被宿傩践踏玩弄,宿傩便顺应他们的渴慕,赏玩那一具具动情的身体。
但小鬼不一样。
他的吻很笨拙,跟本人一样处在状况外。舌头动着动着就停下了,留在一个微妙的地方,好像在宿傩的口腔里迷了路。宿傩不得不探出舌尖把他引回来。几次之后宿傩心生烦躁,干脆咬了虎杖一口,破裂的唇肉渗出丝丝鲜血,血腥味在宿傩舌尖如海面上的浮标一样颤动,
宿傩倾身舔尽残血,舌头滑过齿列,探入湿热的内腮。虎杖模糊地哼哼了两声,发现这只是一个普通的吻后,紧张的身体渐渐放松下来。他搂着宿傩的手臂向下滑动,顺着脊椎一节一节抚过凸起。皮肉之下曾经碎裂的骨骼早已治愈,痕迹却还未被时光消弭。虎杖能感到一些朦胧的痛意,空流了数百年才淌进他的身体。
小鬼驽钝地模仿着他的技巧,渐渐掌握了主动。宿傩意识到,比起自己,小鬼的嘴唇要温柔许多,吸吮的力道也软绵绵,让宿傩全身都敏感地发痒。不知道小鬼想到了什么恶心的事情,他的吻忽然变得柔情四溢,温驯甜美到宿傩从心头开始作呕。
他加倍用力地回吻,想要把他生食入腹。强烈的渴求携带着同等程度的绝望。
比起习以为常的讥讽凌虐,他对小鬼,更多是一种吞没的欲望。
是洪水滔天,是倾覆改写,想毁掉小鬼拥有的一切,就像海啸摧毁城市。
毁掉那些让他作呕的特质。
他的步步紧逼让虎杖难以呼吸。虎杖浸了一背的汗,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推开宿傩,让发麻的唇舌重获自由。他大口大口地汲取氧气,心脏激烈地搏动。宿傩的舌头生猛得像是要吃人。
虎杖独自喘了一会儿,见宿傩脸上还黏着银丝,便伸手抹去了。这一点体贴的小举动不知又戳到了宿傩的哪个禁忌,对方的气焰一下高涨。猩红的眼珠燃起重重欲火,流出焚身的岩浆。
虎杖讪讪地收回手,拉起衣袖去擦拭。宿傩看起来更不满意了。真是搞不懂他。虎杖一边叹气一边解开病号服的衣扣,惊奇地发现原来黑色的刻印漫及宿傩全身。
“你给自己下了多少束缚啊?”
虎杖的世界观收到了巨大的冲击。
五条老师曾经说过,宿傩通过限制能力以延长自身寿命。
他不由惊呼:“你到底是活了多久?到底是有多强啊?”
“重要吗?”宿傩漠然地说。他丝毫不在意身体的裸露,大敞的衣襟露出饱满软弹的胸肌。
虎杖顺着刻印的痕迹视线下移。
宿傩说:“背上也有哦,要看吗?”
虎杖还在琢磨他小臂上的纹样,虎口圈着宿傩的手腕,比对两道刻印的长短。他甚至还用指腹摩擦着刻印边缘,想确认这不是颜料或是纹身。
宿傩的气息蓦地加重了。
虎杖眼前一花,再定睛时,宿傩腕上两道黑纹已经融为一体。
“诶?”
没等虎杖做出反应,一只宽大的手掌就按住了他的后背。虎杖毫无防备,一头栽进宿傩的怀里,差点被两块硬梆梆的肌肉夹得窒息。
宿傩以能勒死人的力度抱了他一会儿,才放开桎梏。下一秒,宿傩手腕融合的刻印分裂而开,重被刑具压制到座椅两端。
宿傩桀骜、不甘、虎视眈眈,胸口上下激烈地起伏。短暂的束缚解放给身体带来了巨大的负担,他全身都覆上了一层薄汗,下腹兴奋地勃起。宿傩本能地把脸凑到虎杖颈边,想从向导身上得到缓解痛楚的信息素。但虎杖只是普通人,气味几不可闻。
宿傩张开獠牙,对准虎杖颈后的腺体凶狠咬下,鲜血涌出来的时候能品尝到稀有的香气。
像是大火焚烧后空荡的山谷,团聚着一股毁灭的芳香。
他啐掉一口脏血,侧过脖颈,对虎杖发号施令:“咬我。”
虎杖抹了把颈侧的血,小声说着“好痛。”
他揽过宿傩的肩膀,泄愤似的在上面啃了一口。
“用力。”宿傩说,“要见血。”
虎杖加大了咬合力度。
宿傩的血涌出来。
像大雾一样深重,像夜色一样浓稠。
像冰面一样冻结。
虎杖不禁牙根发颤。
别说香气了,连温度都没有。冷阴阴的,像死掉的月光。
结合开始了。
小鬼把手指凑到宿傩唇边,被宿傩在指甲上狠狠一咬,犬齿在指腹上撕开两个血洞,他只好灰溜溜地自己舔湿。
他分开宿傩的腿,指尖试探地分开入口,就着鲜血和唾液的润滑向里探入。宿傩喉头一哽,一脸吃了苍蝇的表情,脸上却酽了一层深红。
虎杖盯着他的扭曲表情,哑然失笑:“什么啊,你这不是跟我一样嘛。”
干涩的内壁凶狠地绞吃他的手指。
宿傩看他的方式像在看一个死人。
大概在心里把他凌迟了几万次了。虎杖暗自腹诽。
“那个……可以进去吗?”
虎杖小心翼翼地跟他商量。
宿傩挑眉:“你觉得可以吗?”
黑暗哨兵的身体是铜墙铁壁,它可不会为了所谓的命定伴侣轻易融化。
虎杖褚色的眼睛盯着他看了一会儿。不知是故意没有听懂,还是有心报复手指的咬伤。
他做出欢快的笑颜,握住一直抵着宿傩腹股沟磨蹭的阴茎,顺着宿傩块垒分明的肌理留下一道粘稠肮脏的痕迹。
“反正你都能治好的吧。”
虎杖的表情显得十分无辜,下手却毫不留情。
直白的插入,完全没有任何技巧,自内部撕裂的伤口,汩汩流出鲜血。
这点小伤一眨眼就能治好。
但宿傩没有。
他让鲜血从股间淌出,沿着腿根流淌到地面,直到虎杖发现穴内莫名的湿滑,两人病号服的下摆都被染红。
虎杖急冲冲想要退出,宿傩越发夹紧穴肉不让他抽离。
他附在虎杖耳边,嗓音低沉,掺杂兽类血腥的情欲。
“你强暴了我。”
你强暴了我。
这句话威力超群。小鬼差点软在里面。宿傩不由发出一阵狂笑。
“又要哭了吗?”宿傩亲昵地说。
小鬼好半天才抬起头,额发下一双含泪的眼睛。
他抿紧嘴唇,一言不发地抽送起来。
宿傩简直大开眼界,天知道这小鬼操人的时候竟然也能摆出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搞的像是宿傩在强迫他似的。明明一次比一次插得更深,却还冷冰冰地瞪着宿傩,颇有种宁死不屈的架势。
真是大胆。居然用宿傩的身体跟本人犟了起来。
撕裂的创口越来越大,宿傩没有自虐的嗜好。他抬抬手指治好了自己,放开视线看向暗室空旷的更高层。
原来如此。
暗级哨兵的身体是不会湿润的。
他稍微有点理解了五条。
“我要把你们都杀了。”宿傩说道。
他补充:“你……还有五条。”
虎杖闻言,停下了抽插的动作。他把性器从宿傩身体里拔出来,骤然的空虚让宿傩发出一声呻吟。
虎杖的阴茎滴着红红白白的体液,他握着根部,尽数涂抹在宿傩大腿上的黑色刻印。
简单清理了一番之后,他抬手打了宿傩一巴掌。
他说:“不许对五条老师下手。”
他用力并不重,宿傩的脸偏向一边。比起那点无关紧要的痛感,被羞辱的感觉更甚。
宿傩胸中一滞,只觉得空前的冷静。
“我……一定要杀你。”
出乎意料的,听到这句话后虎杖的脸色反而松弛了些。他托起宿傩的臀部,不容拒绝地进入。
宿傩为此刻交融的快感剧烈地颤抖。
“没关系。”虎杖说。
“只有这句话……你说多少次都没关系。”
细想起来,似乎是一百年前的事了。
从播磨国离开的时候,宿傩遇上了羂索。
没想到你还会回到这里。羂索说。
宿傩对他没头没脑的发言提不起兴致,只是淡淡瞥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