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思文怒道:“放屁!郝某堂堂丈夫,岂会教做这等无耻勾当?”
曹操失笑道:“你是将主,他们干的事,你岂不晓得?这等干系,也能摆脱么?”
郝思文脸色变换,一时红,一时白,终究如泄气皮球般瘫倒,叹道:“是我无能,约束不得手下。彼等各行其是,我亦无可奈何。”
曹操摇头道:“朝廷派你和关胜这等人来征讨梁山,当真堪称愚蠢,连军令都难畅达,岂不是阵前送死?”
郝思文瞪起眼道:“我自无能,我家兄长深通兵法,自有指挥大军的手段。”
曹操道:“我也不需和你多辩,我只问你,这一营两千人,你有一个能指挥的心腹也无?”
郝思文又瘪了下去,半晌,低声道:“张龙赵虎两个,是我和兄长自蒲东带来的伴当,这营中我能指挥动的,就他两个。”
曹操哂道:“这二人若真忠心,为何不出来护你左右?”
话音方落,不远处一个帐篷忽然划开,两个关西大汉挺单刀而出,愤愤道:“郝将军尚自败了,我二人上阵还不是送死?我二人却不是怕死,只怕死了,无人告知关将军此处事情始末。”
韩泊龙奇道:“那你二人如何又钻出来了?”
那关西汉怒道:“若不出来,你等还道我那里没有忠义的好汉!”
曹操听了大笑,道:“罢了,你两个既然是忠义好汉,我教你传话也放心。”
沉吟片刻,缓缓道:“你二人去对那关胜说,我等几人,并非梁山大盗,乃是郓城县的在职都头、差人,本来奉命去东平府办差,回来时却被你们的军兵强索金银,起了争执,后来已自示弱,答应给他,他却兀自一心要害我等性命。没奈何,与他火并,不料合营人马都来做帮凶,我等只好死战,谁知你这几千人竟是泥捏纸糊的,被我等一阵杀散,这个郝将军孤身断后,也被我等擒了。你告诉那关胜,若要周全此人性命时,不许带一个兵马,独自来郓城见我等,说得道理明白,还他兄弟何妨?若要以大兵胁迫,我等只得剐杀了此人解恨,然后自去落草。”
说罢问道:“都记得了么?”
两个关西汉子点头道:“都记下了。”当即复述一遍,曹操听他说的大概不错,一人赏他十两银子做盘缠,催他去速速禀告关胜,两个匆匆去了。
曹操暗喜道:我正欲同那关胜一会,却还不曾想到方略,谁知错有错着,杀散了他先锋营,又搭上了关胜的线。
雷横在一旁道:“怕只怕那厮胆怯,不肯孤身来见我等。”
曹操摆摆手道:“你却不知,想那关云长,乃是义薄云天的铁汉!为了结义兄弟,挂印封金,千里护嫂,过五关斩我六员将。这个关胜既然以云长后人自诩,除非抛了这祖宗不要。否则又岂敢置兄弟性命不顾,做那不义之事?”
他说的唏嘘,众人没听出那个“我”字,倒也无疑,一旁韩泊龙道:“哥哥,这个好汉生赖儿,也是常事,你要他孤身来见,他虽然想讲义气,也未必有这份胆气!”
曹操微微怒道:“哼,关云长胆色傲人,想当年单刀赴会,震得东吴群犬不敢吠半声,那是何等英雄?若无这等胆气,也是辱没了云长名声,我必要设计斩杀了他,省得苟活世上,顶着云长头衔丢丑。”
郝思文听了发狂,欲要跳起身和曹操放对,被卢俊义一脚踹倒,打了个滚儿,厉声道:“你放屁!我兄长胆色过人,义气干云,与他祖上云长公,正是一脉相承的豪杰!”
他说话无礼,曹操却不怒反喜:“若是如此,自然妙极!起来,我也不捆缚你,你也不要想着逃走——焦挺兄弟,你给我看好这个人,不可放他逃了。”
焦挺憨憨一点头:“哥哥放心,他若要逃,我卸他腿。”
众人都大笑,只道他真做得出。
这时金乌西坠,天地苍茫,曹操道:“天色不早,吾等且去郓城,去见了县令,武某还有一事,要请他相助。”
有分教:万里奔波一丈夫,千山望断几金乌。郓城重演单刀会,祖上英风犹烈无?
关大刀单身赴会
这一行人入得城来,曹操先自寻了家大客栈,花重金全部包下,带着兄弟们入住。
雷横相辞后,不及回家,先去新任的知县家中求见。
门子认得他是本县都头,请进花厅去坐,一直等了半晌,知县才满脸不快而出:“雷都头,天大的事,不能明日来衙里说?”
雷横不理会他脸色,按路上曹操嘱咐,故作震惊道:“相公,真真是天大的事也。雷横今日回来,恰遇见阳谷县几个都头、差人,不知去哪里公干,途经本县,被县外驻扎的那些官兵拦截,抢夺财物,以至大打出手。”
那知县听了,面色一变,气愤愤道:“那干千刀杀的贼配军!都头,你近来不在,不知那厮们无礼:道是要搜捕水泊草寇,将本县商道都拦断了,来往客商,本地财主,都栽他是梁山的探子,非诈出厚厚一笔钱财,绝不轻饶。又成群私出,欺男霸女造业,衙门鸣冤鼓打得稀烂,我又奈何不得大军,向州中去禀告,知府只叫权且忍耐。阳谷县那几个,想也吃他白打,便是打死,也没人偿命。”
雷横笑道:“相公,你道怎地?阳谷那几个都头,却又奢遮,只七个人与他火并,杀得他两千军马星流云散,捉了那先锋大将入城,使人传话,要本次剿匪的主将亲自向他道歉,才肯放人。”
知县惊道:“七个人杀败了两千军?莫非这七个,都是项羽、吕布转世的不成?不然如何恁般骁勇?”
又拍手跺脚道:“噫!妙哉!此所谓:恶人自有恶人磨!”
幸灾乐祸一回,忽拉住雷横手道:“啊呀,都头,他们进了本县,后面大军赶到,会不会对本县不利?”
雷横笑道:“相公且宽心,这等事,我等只做不知,任他独自交涉去。未必他朝廷军马,真敢打我城子?若是那般,属下一个,朱仝一个,也不是容易欺的,誓死和他周旋。”
知县听了心安,赞道:“我在东京时,便闻郓城县有你两个好汉。有你们在,自然安若泰山。只是阳谷那干人,我倒不好见他,省得回头打官司,攀扯到本官身上。”
雷横道:“相公高见!只是雷横此来,还要讨一支令——那干丘八被杀散了,散入乡间,岂不害民?我县里弓手、土兵都当点起,四下巡视,有那作恶的,便拿来收押,回头待他将主来了,教他领去,也是相公一桩功德。”
知县听了寻思一回,点头道:“可以。只是怕你独木难支,我再叫朱仝来相助。”
一时唤得朱仝来,雷横把前事一说,朱仝大怒道:“那厮们无礼,某久有心要同他理会,如今岂容他再扰民?相公放心,我和雷横两个带人去,任他百千军马,也不敢造次。”
知县大喜,一人赏了十两银子,这两个抖擞精神,点起二十名马弓手,二十名枪手,四五十名土兵,出县捉拿那些逃散官兵,不过两三日,先后已拿下千余人,都去了器械衣甲,关押在城外原军营里。
曹操听了雷横禀报,笑道:“中我计也。”令韩泊龙,如此这般,星夜赴梁山泊去了。
沿途之中,雷横把实情同朱仝相告,朱仝听说是大名鼎鼎“武孟德”到了,又是为雷横出头才与官兵交恶,心中好生相敬,忙碌之余,央着雷横引见,做东宴请曹操一行兄弟。
席间众人相谈投机,曹操何等见识胸怀?稍稍倾吐,朱仝顿时倾心,自此每日下值,便来寻曹操闲话,曹操亦爱他是个重情重义、有肝胆的好汉,两个极为相得。
这日二月十九,某村保正来报,关胜、宣赞两个,引兵一万三千,离郓城县三十里驻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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