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落出,那些汉子齐齐发喊,各举刀叉围杀上来。
阮小七大骂道:“这厮们如此歹毒,可见也是为祸一方的恶贼!只是你们今日惹错了人,且教你都认得‘活阎罗’!”
大踏步迎上去,手中那条苦竹枪乍出乍收,一个照面便戳翻几个壮汉。
阮小二、阮小五见兄弟杀将起来,亦不留情,各自掣出腰刀乱剁。
他兄弟三个虽未经过名师,却是天生擅厮杀的狠人,如今三桩兵器,两短一长,两个做哥哥的左右扶持着兄弟,直往人多处荡去,顷刻间杀翻十七八人,鲜血肚肠,踏了满地。
混战之中,阮小二又抢了一条鱼叉,阮小五把单刀舞成一团白光,护持住兄弟三个,小二、小七只顾放手杀人,这三个人便似三条出水鼍龙,齐进齐退,掀起血浪层层。
那些汉子也自精乖,见他三个锐不可当,纷纷去杀牛皋,牛皋又岂是好相与的?两条铁锏舞起,上打乌云盖顶,下打老树盘根,仗着一身铠甲,虎一般乱撞。
这些居住岛上的汉子能有什么好兵器?多是村里铁匠自打的刀叉,若要使长的,找条木头或者竹子做了柄,哪里禁得起牛皋这般重兵器,那真是打刀刀弯、打叉叉断,谁个能奈何他?
岛上四个头领不料这几人如此奢遮,又惊又怒,其中三个各自拔出腰刀,便向阮氏三雄杀去,这三人都是江湖中成名好手,武艺自是不凡,然而阮氏三雄的配合却更是默契,六个人翻翻滚滚斗了十余合,阮氏三雄渐渐占了上风。
牛皋这里一连打杀二三十人,杀得遍体血浆,忽见对方那赤须黄发的头领,眯着双眼掠阵,使锏一指,喝道:“相好的,休教这些废物送死,你也来试试爷爷的家伙!”
这头领并不理会,倒往人群里退去,口中怪笑道:“你四个纵然武艺了得,今日也难逃我的毒手!小的们,使渔网阵!”
一声令下,顿时有三四十个汉子,奔到岸边渔船上,取了一幅幅网来。
阮氏三雄正杀得他三个头领步步后退,忽然听得唿哨一声,对方三个扭头就跑,他三兄弟还未明白过来,便见一张张大网撒的滚圆,漫空罩将下来。
他三个渔夫出身,如何不晓得渔网厉害,吃它重重裹住,你便有惊天手段也难施展,阮小二叫一声:“不好!”早把手上鱼叉直戳上去,只一搅,将那网搅成一团。
然而对方人多势众,一张张网不断撒来,小二、小七一叉一枪,岂能尽数搅住?眼见又是几张大网落下,应付不及,阮小二一脚将阮小五踢出老远,自己却来不及相逼,可叹“立地太岁”、“活阎罗”打鱼半世,今日被人当了大鱼。
阮小二人在网中,兀自叫道:“兄弟快跑!”
阮小五就势打个滚儿起身,四周汉子们围杀上来,他使一招缠头裹脑,单刀荡开七八支戳来的枪叉,反手两刀,噗噗砍翻两个汉子,众人见他凶狠,不由退避,小五拔脚便往船上跑,不料那三个头领早有防备,绕到前面挡住船只方向。
阮小五喝道:“挡我者死!”挥刀就剁,那三个浑然不惧,舞刀来迎,小五这一口刀如何当他三口?只杀得步步跌退。
那个赤须黄发的头领,不知何时摸了把挠钩在手,就背后钩住脚腕,横拖倒拽,扯翻在地,一众汉子七手八脚上去按住,就此拿了。
牛皋见他三个尽数遭擒,吓得眼角乱跳,趁他未将渔网撒来,扭头就钻了小树林。
那四个头领见了,呵呵笑道:“这黑厮慌不择路,不往码头抢船,在这岛上他能插翅飞了去?小的们,且将这三个鸟人带入庄中捆了,其余的都和我四个去捉那黑厮,似他这身贼肉,倒是炼得出几十斤好油膏。”
当下点起一百余人,拉成长长一线,入林中去追牛皋。
可怜牛皋平素骑惯了马的,体格生得又肥壮,如今在林中逃命,只跑得气喘吁吁、汗流浃背。
偏这岛上树木,不知都是什么品种,有许多根茎破土凸出,便似一道道绊马索一般,把他三步一绊,五步一跌,摔得鼻青脸肿。
此时若这伙人真个下力狠追,也自擒下牛皋了,偏偏他几个头领自忖孤岛难逃,欲玩个猫捉耗子的把戏,紧一步、慢一步的,只在他身后恐吓取笑,要待牛皋力竭绝望,这才一举捉下。
牛皋面粗心细,看出彼等戏弄心思,故意叉手叉脚,做出许多丑态,逗得追兵大笑,以此拖延时刻。
就这般一追一逃,不多时穿过林子,来到一片滩涂上,这些人俱是好水性,见牛皋一身甲胄,自不怕他凫水,几个头领嬉笑道:“黑厮,如何不逃了?快快往水里逃啊,且让你见识老爷们渡水如走平地的本事。”
牛皋猛然回身,面上哪有一丝慌乱?哈哈大笑道:“渡水如走平地的本事,你等不过吹嘘,你爷爷我却是实实有这能耐也!”
说话间怀里摸出了师父鲍方祖所赠的踏浪履,大模大样换在脚上,几个头领看了大笑:“这厮倒是个会过日子的,怕水里泡坏了皮靴,特意换上草鞋……”
话音未落,便听牛皋狂笑道:“料你等一干蠢物,如何能知你牛爷爷的神通?都给爷爷把屁眼撑开了好生看着——”
只见他抬脚一走,那湖水便如平地一般,被他踏在脚下。
众人哪里料到他有这般宝物?无不骇然失色,更有不少汉子惊叫道:“啊呀,祸事也,莫非这黑汉是湖神老爷化身?”一个个战战兢兢的便去拜他。
几个头领却是不信他是甚么湖神,为首的赤须汉子劈手抢了一柄渔叉,拽步疾奔,就要来掷牛皋,牛皋见了一惊,甩开两腿,劈里啪啦逃到远处,这才回头指着岛上骂道:“你这干杀不尽的贼,我那三个哥哥,劝你都好生伺候,若少一根毫毛,爷爷发大军来,叫你这岛鸡犬不留!”
放了一番狠话,牛皋扭头就走,果然踏水面如平地,不多时已走没了影。
岛上众人痴痴呆呆看着,那骨脸阔腮的头目颤声道:“大哥,这厮身怀异宝,必不是寻常人物,我等怕是真惹上大麻烦了。”
那赤须头目将牙一咬,目中露出狠厉之色:“怕他甚么?且叫儿郎们把鱼镖、弓箭尽数取出,他若敢来,先射他做个刺猬。哼!我兄弟半世纵横水中,难道还怕官兵围剿么?”
这正是:人无双翅岛难逃,我有宝鞋浪踏高。此去归来兵马众,武家兄弟入波涛。
武家昆仲入太湖(上)
三阮去了多时不回,曹操心中不由忧心起来,带了一众兄弟,走到营门前等待,却见运河之上,一个人慌慌张张走来。
武松眼尖,指着叫道:“却不是牛皋?他如何独自回来了?”
曹操眉头一皱,迎到水边,见他一身污血尘土,满脸青肿,急问道:“如何这般狼狈?那三个兄弟呢?”
牛皋跳上岸,扑地一跪,大哭道:“哥哥,祸事也!我四人本寻思决水淹城,故划去太湖里一座山峰看水势,不料那座岛屿有四个恶贼,管着二三百能厮杀的汉子,言行甚是无礼,同他一言不合厮杀起来,他撒渔网捉了小二哥、小七哥,挠钩又捉了小五哥,小弟跑到林子里,他们撒不得网,才被小弟逃到水边,仗着破浪履走回来,那三个哥哥却是陷在岛上,说要吃他们心肝呢。”
众人听了,又惊又怒,李逵更是哇哇叫道:“敢吃我们的兄弟?好大贼胆!哥哥,给我一支人马,铁牛替哥哥踏平了那岛。”
曹操摆手道:“若是陆上厮杀自然用你,他却是在岛上,如今折了阮家兄弟,如何还同人水战?”
他毕竟是经历过赤壁大战的,深知水战和陆战全然不同,必须要有专门的人才,才堪一战。
李逵急道:“难道不管他三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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