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三娘怒道:“杀又不能杀,毁容也不许,那你说如何是好?”
牛皋谄媚一笑:“姐姐却是身在局中,当局者迷了,你不想想,这梁红玉若真个爱慕韩五哥,以韩五那活驴一般人物,还能秋毫无犯不成?不瞒姐姐,韩五哥这些日子憋得一肚子火气,时时盯着小弟的屁股发呆。”
段三娘闻言愈发来火:“这个泼韩五,难道又要拿出他在西军的旧手段?还有小牛,我当你这厮是自家兄弟,你竟也要同我抢老公?”
牛皋气得翻白眼,狠狠打了自家一个嘴巴道:“你权当我后半句话是在放屁,只听前面的便好,若是人家梁红玉当真心有五哥,如何不叫他得了手?”
段三娘狐疑地望了望梁红玉:“不是说她带着热孝?”
“都是借口!”牛皋斩钉截铁道:“依小弟看来,此女分明便是看不上韩五哥。”
段三娘听了先是一愣,随即大骂:“放你的屁!我那老公,要相貌有相貌,要武艺有武艺,何等凛冽的一条好汉子?这个小贱人,凭什么便看不上他?”
牛皋腰板一挺,歪着脑袋道:“姐姐,你自家摸着良心说,韩五那厮生得好,还是燕青兄弟生得好?”
“燕青……”段三娘一呆,想了想燕青那俊俏模样,又扭头去看梁红玉,忍不住道:“你若这般说,这两个倒是郎才女貌……喂!梁姑娘,你真个不喜欢韩五?”
看官听说:梁红玉自扬州为曹操所救,韩五便似见了好羊肉的狼狗般粘在身前,他本也是个慷慨豪迈的男儿汉,一个多月朝夕相处,红玉如何不动心?只是此刻人家大妇当前,逼问你喜不喜欢我丈夫,红玉毕竟是个闺秀,难道能厚着面皮说喜欢不成?
故此把银牙一咬,臻首一摇,狠狠说道:“不喜欢、自然不喜欢,那厮也只有你这疯婆子当宝,我看见他就觉得烦!”
“啊呀!”段三娘喜得一蹦多高,连忙上去解了梁红玉绳索,不住口道:“好妹子,姐姐实在对你不住,实在是猪油蒙了心,冤屈了好人。你不知道,姐姐命苦,先后嫁得两个老公,至韩五已是第三个,难得他肯怜惜疼爱我,却是生怕你这般美人儿一来,他便又要厌我恶我,因此一时糊涂,得罪了你……姐姐给你叩头赔罪吧。”
说着就要下拜,梁红玉心中本来有鬼,听段三娘诉说心中委屈,更觉不忍,她本是个良善性子,这会儿不仅不计较段三娘此前折辱,反而觉得内疚,哪里敢受她拜?连忙扶住:“姐姐这般做派,岂不折煞小妹?万万不可如此,快请起来叙话。”
牛皋也劝道:“以后都是自家姐妹,若太讲究了,反不好相处,段家姐姐不必如此——对了,燕青、吕方还在外面呢。”
话音未落,燕青、吕方先后跃进屋里,梁红玉闺女家面嫩,见自己狼狈之态被这么多人看去,不由面如火烧。
段三娘见燕青一来她便红了脸,愈发放心,笑呵呵道:“妹子不必害羞,大家都是兄弟,有什么不好见人的?”
燕青见了段三娘呵呵大笑,心中暗暗怕她,强笑道:“段家姐姐如何来了歙州?”
段三娘神色一正:“正要同你等说之,却是这般如此……”
便将方腊调兵回援,方百花请命守关,自己担心韩五不老实遂一并前来,从头至尾说了一番。
燕青顿时色变:“啊呀,武大哥叫我等佯攻歙州,正为了拖住他的兵马,不料棋差一步,却是已被他调了回睦州,这般看来,方腊已是猜到我这支偏师乃是武大哥的麾下,不然岂敢随意调走大军?”
段三娘奇道:“不会吧?若是晓得,方百花如何还敢带了我来?”
燕青道:“她关中数千人马,放着姐姐一个,能有甚么顾忌?况且若不带你来,反而显得他们有所预知……嘿,干脆将错就错,先破此关,再取歙州,有方百花在手上,不怕方腊真个翻脸。”
吕方狠狠道:“小乙哥的意思是生擒了方百花?可是、可是此女害死员外哥哥,吾等岂能不杀她报仇?”
段三娘惊道:“卢家哥哥遇害了?”
“报仇?”燕青古怪地望了吕方一眼,嘿嘿笑道:“‘小温侯’,你若敢对我家主母不利,休怪小弟不讲情面。”
“主母?”吕方、牛皋、段三娘,外加一个梁红玉,齐声惊叫起来。
正所谓:辩才还看俺牛皋,欲保小菊舌似刀。都道燕青多俊俏,护持主母有节操。
方百花夺昱岭关
几人藏在段三娘房中,一番商议,定下计较:便由燕青原路返回,唤大队人马来抢昱岭关,算算时间,正是日出之前、睡意最沉之时,关内众人就势放起火来,里应外合,一举夺了此关。
燕青身法轻健,当下踏夜而去,段三娘自去寻了些酒肉,让他三人饱食,以养气力。
一边吃喝,吕方一边皱眉不解道:“怪哉,小弟这般形貌,自忖在兄弟们间也排得上号了,那个方姑娘既然要捉老公,如何放着小弟不加一眼,反提了卢员外去?”
段三娘道:“傻兄弟,你道被她选上是好事么?实对你说,方腊的女儿方金芝,已是武大哥囊中之物,谁娶了方百花,便再也不得同武大哥做兄弟,而是做了他姑父。”
吕方一听顿时笑逐颜开:“啊呀,妙哉!员外哥哥这番体貌,岂不正是姑父模样?百花姑姑好眼光啊。”
牛皋扳了扳指头,惊讶道:“若是娶了方腊的女儿,我哥哥岂不是已有五个老婆?”
段三娘不以为然道:“你懂个屁,大丈夫三妻四妾,寻常事也,武大哥将来成就大业,后宫三千佳丽也只寻常,五个才到哪里?”
牛皋冷笑道:“这般说来,我韩五哥哥不是大丈夫么?你如何听说他要娶小老婆,便自梁山千里迢迢杀来?”
段三娘一时语塞,强撑道:“韩五、韩五如何能同武大哥相比?男人都是喜新厌旧的东西,若能似武大哥这般眷顾旧人,自然不同。妹子,你说呢?”
梁红玉心里一慌,连忙道:“啊呀,我、我却不知道武大哥家里的女子们都是如何相处……只是姐姐说得对,若是喜新厌旧的,必不是好男子。我将来丈夫,若是这般行事,大刀斩了他狗头。”
段三娘大喜,拉住梁红玉笑道:“妹子果然快当!倒合我的脾性。”
牛皋见她两个有说有笑,暗自摸了摸屁股,自家心里道:屁股啊屁股,老牛为你,已是八宝出尽,若真个不能奏效,也是你的劫数。
同一时刻,卢俊义满面迷醉,打了个过瘾的冷颤,气喘吁吁躺倒在地上,不住口道:“怪哉,怎地此事忽然变得有趣起来,快活,当真快活,吾便此刻死了,也不枉此生也。”
旁边方百花强自撑起身子,亦是香汗淋漓,水里捞出来一般,她原本便生得面如桃花,此刻更是加倍的灿烂,眼中柔情缱绻,轻声娇嗔道:“你这厮便只会胡言乱语,出兵放马的人,生死也是好挂在嘴上的?以后若再胡说,我便不理你了。”
卢俊义连连点头:“好,好,我定当长命百岁,好好同你厮守。”
方百花顿时笑道:“这还差不多!快快起来,这般汗身子,如何好睡凉地?若是乏累,且去床上躺着。”
说罢双臂一叫力,横抱起玉麒麟,不待他反应过来,已去轻轻安置在自家床榻上:“你不要动,我去烧些热水,与你洗一遭解乏。”
说罢自家找条帕子,拭了汗渍、血丝,穿上衣裳,迈着八字步扬长出门,不多时担回两桶热水,倾在木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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