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什么时候,秦瑨已然离席。
姬瑶盯着空荡荡的位置,更是恼怒。
她手一勾,命身旁的宫人给她倒满酒,执起酒盅正欲一醉方休,徐德海上前说道:“陛下,宣平侯求见。”
好呀,这家伙还敢来?
姬瑶撅起朱唇,磨刀霍霍,随徐德海离开。
她是个喜怒难遮掩的人,情绪都写在脸上。
太傅江言坐在下面,敏锐的将她的情绪变化尽收眼底,随后看了一眼秦瑨的位置,斟酌少顷,亦跟着起身离开。
外面正在化雪,空气湿冷,凉入肌理。
殿后有一处小巧精致的花园,云松苍翠,一滴滴往下落着雪水。
江言一边走,一边四下张望。
这厢刚走到曲径通幽的小道上,前面就是望月亭,江言倏尔被一个人影吓了一跳,定睛一看,正是徐德海。
徐德海怔愣少顷,含笑道:“太傅大人怎么在这里?”
“宫宴憋闷,我又一向不喜欢歌舞,便出来逛逛。”江言若有所思的看向徐德海身后,“陛下可是在那边?”
徐德海眉眼间掠过一丝异色,很快又被他抚平:“陛下醉酒,在望心亭休息呢。”
“陛下没事吧?我去看看。”
“诶……”徐德海连忙挡住江言,赔笑道:“陛下说了,想一个人静静,谁都不许叨扰,还请太傅大人回去吧。”
话都说到这了,江言自是不能擅闯,一颗心七上八下,忍不住多问一句:“里头可有旁人?”
徐德海一呵腰,神情真挚:“太傅大人说笑了,陛下谁都不见,怎么会有旁人呢?”
江言半信半疑,却不能多说什么,意味深长的瞥了一眼羊肠小道的末尾。
踅身离开后,江言在四下找了找,并未发现有别的路径可以通往望月亭。
这园子不大,亦没有发现秦瑨的身影。
这就怪了……
于此同时,幽静的望心亭内气氛剑拔弩张,姬瑶紧盯着秦瑨,浓艳的眉目染满愠怒。
“你怎么还敢叫朕出来,不怕朕治你个欺君之罪?”
听到她怨愤的话,秦瑨无奈叹息:“陛下还是这么沉不住气。”
姬瑶本就烦闷,瞪他道:“朕都生气了,你还敢继续教训朕!”
她翦水般的瞳眸倒影着灯笼的光影,亮晶晶的,除了愤怒,似乎还参杂着几分委屈。
秦瑨的心尖又开始不受控制的酸涩起来。
他不喜欢这种感觉,连忙从左边宽袖掏出三个红绸锦盒,随后再从右边掏出三个。
如此一来,惊呆了姬瑶:“你……你装这么多锦盒作甚?”
秦瑨没说话,把六个锦盒整整齐齐放在石桌上,微抬下颌,示意姬瑶将其打开。
姬瑶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咬着唇心看他几眼,这才探过手去。
一个一个打开锦盒,她朱红的唇微微张开,面露惊奇之色。
六个锦盒里摆放着六只金钗,皆是金丝花叶的款样,细看却有不同,其上的珠宝,昆虫的样式排列皆有不同。
姬瑶纤长的眼睫眨了眨,开口时嗓音轻细,再也找不到火气:“朕还以为你忘了呢……”
“臣可不敢忘。”秦瑨长身玉立,唇畔挟着若有似无的笑,“臣不知道陛下究竟喜欢哪一款,就让工匠把类似的款样做了一遍,今日全都送给陛下。”
他的声音少了冷漠,多了些温和的宠溺。
夙愿终于得偿,而且还有这么多,姬瑶心满意足,缠上他的眼神,一双含情目顾盼生辉,柔声柔气道:“谢谢……”
“臣应该做的。”秦瑨望着姬瑶,滞了滞,目光深沉道:“生辰快乐。”
生辰快乐……
如果姬瑶没记错的话,她十岁遇见秦瑨,一晃八年过去,她已经满二九年华,这还是第一次听到他的生辰祝福。
往日她身为公主时,秦瑨和她不对付,若不是先太子拽着他,他绝对不会参加她的生辰宴。
后来她登基为帝,秦瑨身为臣子定是不能缺席千秋宴 ,但每到这个时候,两人总会因为规制发生不快,姬瑶想大操大办,秦瑨则主张一切从简。
今年,还是最顺当的一年。
礼部操办千秋宴,秦瑨没有过多干预,而宴会之上亦没了他最讨厌的男性乐舞妓。
一切似乎都在往好的方向上发展……
寒凉的夜风呼啸而过,拂动两人的衣角。
饶是披着狐裘氅衣,姬瑶还是冻的一激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