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乾商立刻拉着?陈慕章离开,他教的几个奚音的学生?忙跟了过去。
原本忍笑的一些年轻人这下觉得瘆得慌,摸着?手臂窥探暗夜里的树影,小声:“不会是鬼上身吧?”
“好吓人啊。”
另一些胆子大又不信这档子事的,觉得滑稽,议论偷笑,被?几位年长的前辈轻瞪一眼,便?收敛了。
周围人渐渐散去,小虎娃和一诺也回家?了。
燕羽回头?看黎里,温淡地说:“我们走吧。”
“嗯。”
两?人出了学校,往会堂方向去。踱上小沟上那道石板桥,桥下清水潺潺,映着?月光。
黎里说:“你不问我?”
燕羽看她:“你想说吗?”
黎里想一想,确实没什么可?说的。她也没心思将她那行为再描述一遍,便?耸了耸肩。
燕羽走下桥了,捏捏她手指,说:“也不怕把自己身上弄脏。”
黎里挑眉:“小看我,从小帮我妈妈淘米倒废水,做事利索又干净。”
她做事的麻利样?儿,他见识过的。
燕羽浅笑着?弯了下唇。又听她自言自语,咬牙道:“就是要让他这辈子都记住,别人也记住,他被?我泼了一头?一身的粪水。嗬!”
燕羽没接话。皎白的月光洒在他脸上,柔柔的,镀着?一层光。
到了会堂,燕羽又坐到白天?练琴的位置,刚打开琴盒,黎里说:“有个问题。”
“嗯?”
“为什么今天?你……”黎里不知?怎么表达,摊了下手,“但去帝音考初试那天?……”
“哦。”燕羽理解了,低头?拿甲片,“那段时间备考强度大,身体也很差。而且那些天?……没吃药。”
“为什么?”
燕羽戴好一只?指甲,抬眸:“吃了脑袋重,犯困,有时还恶心,反应慢。”
黎里一时没说话。
燕羽又说:“但我最近有好好吃药。”
她微笑:“最近为什么变乖了?”
他垂眸弄着?指甲,乌长的睫毛颤了颤,低声:“怕吓到你。”
黎里微笑凝住,心像被?撕开一层皮,沁出细小的血珠。
她说:“你没吓到过我。不管是初试,还是崔让生?日。”
燕羽没出声,眼帘仍垂着?,一个个戴着?他的假指甲。戴好了,黎里手伸过去,握紧他的手。夏夜,他手心却微凉。
好一会儿,黎里松开,拍拍他手:“练琴吧。”
琵琶琴音涤荡入夏夜,钢琴声悠悠扬扬。黎里弹了会儿钢琴,有些倦了,便?坐进太师椅里玩手机,玩着?玩着?,腿搭上扶手,脑袋歪靠椅背,闭了眼。
天?花板上,细小的虫蛾绕着?灯泡飞。
燕羽练完,已是夜里十点。黎里蜷在太师椅中睡着?了。
他轻放下琵琶,走去她身边,俯身看她睡颜。睡着?时的黎里模样?温柔,呼吸均匀。两?条纤白匀长的腿挂在椅子扶手上,短裙缩到腿根。她平时不这么坐,只?和他一处,所以随意了些。
他看一眼她的裙边,脸有些热,移开目光。
他想她多睡会儿,先去了趟卫生?间。
洗完手出来,穿过走廊,见东厢堂屋前那道月牙门上爬满紫藤,月光下也很漂亮。
正要过去,大门口?的照壁下有影子闪过。有人进了会堂。
陈乾商进来时有些探寻,不想刚好看见燕羽,隔着?中庭站在廊檐下。
少年身姿清烁,一张脸在月色里美得出尘。他眼神有些冷。
陈乾商不自禁停下,端看了他好一会儿。他越看,燕羽神色越凉。
陈乾商微笑,说:“长大了,翅膀硬了。刚在那边,对钟老那么亲热,对我连礼貌都做不到。搞这么显眼,不怕人说你忘恩负义,不懂尊师重道。”
燕羽说:“你有事?”
陈乾商双手插兜,朝他走去,一步一步,走到台阶下。
燕羽说:“一米。”
陈乾商抬头?,面前少年的脸清冷如月光,漂亮的丹凤眼睛里没有一丝感情。
燕羽:“章老师说,不允许你靠近我一米,忘了?”
陈乾商不屑地哼笑一声,一只?脚踏上一级台阶。
“你敢过来一步。”燕羽说,语气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