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氏光顾着心疼女儿了,这才想起来许福娘刚才是要和李庭兰动手,还是当着何太太的面!她四下一扫,这屋里光伺候的就站着七八个呢,“她还是个孩子。”
“孩子就可以不顾长幼尊卑吗?母亲,自打福娘出生,您就教导我要友爱手足让着妹妹,那个时候我也不过三岁。”
真是自己说一句她就顶一句啊,叶氏气的浑身哆嗦,“你这是要毁了你亲妹妹不成?”
何太太冷笑一声,“把闺女教的没大没小野蛮无理,我看是你把自己闺女给毁了吧?”
她抬眼就看到秦妈妈缩头缩脑的进来,上去二话不说一个耳光甩在她的脸上,“跪下!”
秦妈妈四十岁的人了,还没挨过这样的教训,她当时就懵了,但何太太气势太盛,她膝盖一软就跪在原地,“太太……”
“这就是你和我说的咱们大姑娘在许家过的好日子?”何太太秀眉紧拧,神情严厉,“当初老太爷是怎么交托你的?你们一家子又是怎么和老太爷承诺的?忘本的狗奴才!你等着老太爷和你算总账!”
来的路上秦妈妈只听说是过府做客的李庭萱和许福娘动了手,她讶然地看了一眼珊瑚,心里把话都传不明白的死丫头给骂了个臭死,可这不是和主子辩驳的好时机,秦妈妈只垂了头,“奴婢该死,请太太责罚。”
何太太心里满意,面上却不会显露出来,她从鼻子里轻哼一声,“你去把咱们姑娘的东西都收拾好了,一会儿我带姑娘回去,我们堂堂阁老府,竟然叫人笑话连自家的正经小姐都养不起,真是可笑至极!”
叶氏院子闹起来,何太太又叫人往外送信,江老太太那边便得了消息,她刚听说两个小姑娘打起来了,心里生气,却坐着没动,她知道儿媳极疼女儿,必不会让许福娘吃亏,可没一会儿消息又来,说是何太太遣人去请叶家人和李家人了,江老太太立马坐不住了。
她这个儿媳高门大户出身,不知道官大一级压死人的道理,江老太太活了大半辈子,太清楚“破家的令尹,灭门的县令”是什么意思了。也是清楚这个,她才会由着许以尚求娶叶家新寡的女儿,如果叶氏不是少年丧夫又带着个拖油瓶,哪是她们这样的人家高攀的上的?
虽然嘴上从没承认过,江老太太也清楚,儿子的仕途是得了叶家的助力的,便是她一个老妇人,走到外头,听说她是叶侍郎的亲家,那些个夫人太太脸上的笑意都会更真诚几分。
还有次辅李阁老,虽然在儿媳叶氏嘴里,李阁老是个应声虫,没有文人气节,尸位素餐,但江老太太却不是这么想的。阁老那可是皇上身边的人,岂是普通人能当得了的?便真的只是个摆设,要真是个傻的不中用的,皇帝老子会把一个傻子放在身边?
所以即便是心里不喜李庭兰,江老太太也只是在旁人看不到的时候拿捏刁难她一下,但对李庭兰的吃穿用度却是从不过问的,由着许以尚把李庭兰当成他的大女儿。
现在的形势,江老太太猜着何氏是想借着把事情闹大来抢李庭兰来了,行百里路半九十,他们许家辛苦把李庭兰拉扯大了,眼看能派上用场了,李家来抢人,江老太太怎么会做这样的赔本买卖?
若是那李阁老再借着这个由头打压自己儿子呢?江老太太立时扶着丫头就过来了。
她人才进院子,还没让丫鬟挑帘子呢,就听到里头何太太在发作下人,还说要带了李庭兰回李家去。
果然如她猜的那样,江老太太暗骂儿媳聪明一世糊涂一时,甩开丫鬟自己掀了帘子进来,“这是怎么的了?”
看到江老太太进来,许福娘嘴一扁又要开哭,可她嘴才张开,就被江老太太冷冷的目光给冻住了,“祖,祖母……”
江老太太没理叶氏和许福娘,她看了一眼静静站在一旁的李庭兰,走到何太太身边,满脸是笑的拉了她的手,“何太太这是怎么了?可是小孩子不懂事?我们府里院子窄狭,我恍惚听着有人哭,叫丫头一问,说是我那个不成器的孙女和贵府的姐儿置气呢?”
她瞪了叶氏一眼,又道,“这事肯定是福娘的错,萱姐儿比我们福娘小着四岁呢,她这个当姐姐的不知道让着些妹妹,实属不该。”
许福娘这次真的委屈的要哭了,可她才一动,胳膊上就被叶氏给拧了一下。
假日快乐
三十二、
何太太给秦妈妈的一巴掌,已经把叶氏给打清醒了,今天若是李庭兰跟着何太太走了,她虐待前头女儿的罪名就叫何太太给坐实了,那之前十几年的母女情就付诸东流了。叶氏甚至还在怀疑,李庭兰要的也是这个结果。
她怎么能让这两个人如愿?
“母亲说的是,”叶氏垂眸掩下心里的愤懑,脸上堆起生硬的笑,“两个孩子闹着玩呢,算不得大事,不如叫人去和我嫂子说一声,不过是一桩小事,闹大了于谁都没有好处。”
何太太岂会这么轻易的让叶氏躲过,她冷哼一声,唇边带着一抹讥诮,“小孩子不懂事?叶太太刚才可不是这么说的?算了,一会儿王夫人来了,请她来评评到底是不是小孩子置气。”
凭叶氏对这位嫂子的了解,要是她听说许福娘企图对长姐动手,只怕会立逼着自己教训女儿,“何太太,福娘固然有不对之处,但这是她们姐妹之间的事,可令嫒将福娘推倒在地所有人都看见了,”
“那又如何?我女儿才八岁,还是为了自己姐姐才一时情急的,倒是叶太太您,原来你这世家贵女认为妹妹可以随时对长姐动手?我们这种小门小户若是出了这样的闺女,当娘的得拿擀面杖抽死她!”
在何氏看来,大家闺秀可以让自己过的更好,那就大家闺秀,大家闺秀让她不痛快,那便将这身份丢了去,人是为自己活的,不是为身份活的。她最看不上的就是叶氏这种装腔作势的人。
叶氏没想到何太太竟然如此无耻,她连连冷笑,“你真的要和我们许府撕破脸吗?”
“说的好像你们许家和我们李府有多少交情一样,”何太太不屑的轻嗤一声,将“许家”咬的极重,“如果庭兰在你身边真的过的很好,你将她和你后头生的两个一样看待,我还会感激你敬你三分,可你扪心自问,你做到了吗?”
不等叶氏回答,何太太又道,“你敢拿你后头这两个孩子的前程发誓,你对三个孩子一视同仁了吗?”
叶氏咬紧下唇却发不出一声,她一向自问在长女身上费心最多,所以总是拿养育之恩来压李庭兰,她甚至觉得因为有了李庭兰,她才多受了那么多的委屈,她对李庭兰这个女儿可以说是仁至义尽了,可是何氏要她发誓的时候,她却发现自己没办法挺胸抬头。
叶氏在何太太的逼视下连连后退,她下意识的去看李庭兰,却见她也正望着自己,只是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里再无常有的孺慕和亲近,“庭兰,我不是,我没有……”
李庭兰轻轻摇头,“母亲不必再说了,我都明白的。”
叶氏欲再要解释,外头已经传来丫头的禀报声,王夫人到了。
小姑才带李庭兰回去没两日就又闹出事来,还是何太太遣人请她,王夫人心里不是不忐忑的。但她还是依足了规矩和大家彼此叙了礼,又让了江老太太在上首坐了,才笑问发生了何事。
何太太轻轻一笑,看向已经红了眼眶的叶氏,“说起来也是我这门登的太过冒昧,而且也是我家萱姐儿动手推了许大姑娘,所以这前因后果,还请叶太太和夫人说一说吧。”
王夫人的目光落在神情平静的李庭兰身上,李庭萱在何太太身边站着,许福娘则半偎叶氏身边,而李庭兰站远远的站在一旁,“兰儿到舅母身边来,可伤着了?”若只是两个小姑娘置气,何太太万不会让人请她的。
李庭兰再次曲膝,“没有,庭萱将福娘推开了。”
何太太已经冷笑一声,“若不是我们萱儿眼明手快,兰儿只怕要被许大姑娘推个跟头了!”
便是在王夫人跟前,何氏也一点儿不留情面,“许家姑娘张嘴闭嘴的就是叶家的教养,大家礼仪,我是小门小户出来的,竟不知道这大家礼仪里头,还有看姐姐不顺眼抬手就是一跟头的!啧啧,今儿我可真是开了眼了。”
王夫人尴尬的轻畡一声,“何太太莫要误会,福娘是许家的孩子,扯不上我们叶家的教养。”
王夫人原也极不喜许福娘,叫她说,龙生龙凤生凤,许以尚的种再教也出色不到那儿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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