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念失声哼笑,似乎在嘲笑自己的愚蠢和后知后觉。
他是怎么有脸跟顾言说出这样大言不惭的话来的简直可笑。
的确,顾言和杨舒都是受害者,而错的那个是他。
是他的存在让顾言没能听到父亲的一句遗言,是他的存在让养母对他恨之入骨,一切原来都是因为他。
脸上的笑意很缓慢的收敛起来,庄念那张温和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浓重的戾气。
他不由的在想,他和顾言疯掉的母亲还真像啊把顾言的一切弄的一团糟,然后自私的忘掉一切,把所有责难和遗憾留给记得的人。
啪!
一声巨大的响声从餐厅最显眼的位置突兀响起。
庄念的侧脸上留下一排清晰的指痕。
“先生,需要帮助吗?”
“先生?”
庄念扬起苍白的脸,回过神来,摇了摇头,竭力保持平静的开口,“对不起,我没事。”
服务生惊诧的退到一边,从头到脚的打量庄念,对方看上去体面又稳重,真是一点也不像会在公共场合失控的人。
他小声和旁边的同事议论,“他看上去不太好,要不要帮忙叫他的家里人来?”
家里人?
庄念对这个词很敏感,他唯一的家里人就只有那一个,而他现在这副样子,是断然不能让顾言看到的。
庄念清了清干哑的嗓子,将桌上的温开水一股脑灌进喉咙。
然而忐忑难安的感觉并没有因此得到纾解,随着时间流逝,他的手抖得越发剧烈,甚至连手机都没办法拿稳,只能左手叠在右手上狠狠攥着,然后拨下一串号码。
对面的忙音只响了很短几声就被接了起来,“聚会结束了?”
让人安心的沉稳嗓音从对面响起,像往常一样温柔的喊他,“念念?”
庄念仿佛在那一瞬间听到琴弦崩断的锵然声,随之而来的还有山崩海啸般的信念的坍塌。
他突然很想问顾言,“真的值得吗?”
“胸口的刀伤,还会疼吗?”
可话到喉咙口又艰难的顿住,只变成了戚戚哀哀的一句,“我好想你啊”
他本来不该在这种状态下打给顾言,可他又不得不先于任何看到他当下模样的人联系到顾言。
李哥追着和他身高体型相近的人出去有一会了,一旦发现对方不是他就会起疑,他必须要在那之前给顾言一个交代,他没得选。
突如其来的鼻酸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眼泪像是有了自己的思想,变得完全不受他本人控制。
手机另一边的人显然发现了他情绪上的不对劲,沉默了几秒,言简意赅的压低声音问,“你在哪?我马上过去。”
“别,没失控,也没弄伤自己,别担心。”庄念缓缓的,坚定又诚实的说,“可我现在确实不太好,不想让你看到这样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