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手撑在洗手台上,庄念抬眼望向镜子,若有所思的模样。
似乎是在幻想此刻自己应当是什么模样,又或是在试图分辨着这几月来他听到的故事有几分真假。
可他看不见自己,就像无从着手分辨的真相。
事实上,这里出现的事物、声音、人,都是由钱争鸣决定的。
摸到水龙头,他捧了一捧冷水扑在脸上,同时收敛了许多不知名的情绪。
钱争鸣从始至终都没有否认过初衷,他是个生意人,凡事皆有目的,养着他是用来做事的。
这条信息对于一个身处在混沌中的瞎子来说成了唯一的安全感,他现在能尽力做的,就是保持自己的可利用价值。
回来时饭已经摆上餐桌,他想,被他打碎的花盆也应该已经收拾好,楼上卧房里失踪的遥控器又会重新摆回原来的地方,以确保他每次醒来都能及时通知钱争鸣。
一切都又变得和昨天一样。
庄念端坐在餐桌前,修长的手指精准落在刀叉上,慢慢吃了起来。
之后的日子钱争鸣和从前一样来的很频繁,有时会带着kev一起商量回国后的事宜。
大概是过了圣诞节之后,钱争鸣突然就忙了起来,出现的频率越来越少。
每一次他觉得自己快要被无尽的黑暗吞噬掉,仿佛世界上只剩了他一个人的时候,钱争鸣才会出现一下。
有时陪他聊天,问饭菜是否合胃口,有时说一些公司同事之间的趣事,甚至为他修剪指甲。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一段时间,钱争鸣说要回国一趟,有些棘手的问题需要处理。
庄念呆坐在床边,已不知坐了多久。
最近屋外常有落叶的声音,风一吹就是一个晚上,后来屋檐落了雪,积雪顺着房檐落在地上很响的一声。
倏地,手机响了,消息提示音将存储的姓名念了出来,是钱争鸣。
庄念有些迫切的摸到手机,他很久没说话了,开口前清了清嗓子,喊了声钱叔叔。
“无聊了吧。”钱争鸣了然的说,“从昨晚就看你坐在那一动不动。”
庄念收腿上床,往床头靠了靠,低着头搓弄着被角,半晌,问道,“你什么时候回来?”
“再过几天吧。”钱争鸣那边传来吸吮雪茄的声音。
他似乎在公司,和别人交代了些事情,听庄念情绪不高,问了句,“怎么了?”
庄念抿了抿唇,开口说,“你有空的时候能不能多打几通电话给我?”
对面的钱争鸣许久没有开口,然后突然笑了很大几声,爽快的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