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斐又问道:“为何?”
司马光有些迷糊,“什么为何?”
张斐道:“军事皇庭与普通庭审是有很多区别得,比如说不对外公开审理,以及是完全以国家利益为先,而不是以道德、公正为先。”
“那不一样,战争岂能与!”
话一出口,司马光突然反应过来,道:“你是说效仿军事皇庭,来限制皇城司?”
张斐点点头道:“军事皇庭在一定程度上,也削弱了宦官监军的权力。”
“但这不一样。”
司马光道:“军事皇庭,主要是针对战争,与刑事和民事还是有很大的区别,但皇城司的所作所为,涉及到很多刑事和民事条例,这二者是有矛盾的。”
张斐道:“故此我们得想个办法,将二者区分开来。”
司马光立刻问道:“什么办法?”
张斐道:“专门为皇城司创造出一部律法来。”
“什么?”
司马光大吃一惊。
张斐道:“方才我问司马学士,为何军事皇庭有独特之处?其实也是基于法制之法的理念,因为根据法制之法理念,君主和国家利益优先级的利益是最高的。
而战争直接代表着国家和君主的利益,故此才专门为此设置军事皇庭,使其显得尤为特殊。
同理而言,皇城司的职权,亦是直接关乎国家和君主的利益,只不过一个是对外,一个对内。
当然也有应该专门设置一部律法,给予最高的优先级。充分满足官家的需求,然后再对接公检法,如此一来,应该能够获得官家的同意。”
司马光思索一会儿,道:“你这也是治标不治本。”
他是希望限制皇权,你还给予这么高的优先级,岂不是脱了裤子放屁。
“并非如此。”
张斐道:“就拿此案来说,司马学士认为胡长百、邱河是否应该接受皇城司的调查?”
司马光想了一会儿,点了点头。
张斐道:“司马学士之所以认同他们应该接受调查,那是因为胡、邱二人的谈话,确实可能引发混乱,也确实有可能别有用心。而司马学士之所以反对,乃是因为皇城司为求立功,滥用刑罚,屈打成招。”
司马光又点点头。
张斐道:“所以,无论那部律法怎么设,也只会出现胡长百、邱河被调查,但不会出现滥用刑罚和屈打成招。因为根据公检法的制度,就不可能允许这么干。”
司马光暗自思量起来,自公检法诞生以来,确实大规模减少冤案,但实际上律法并没有改变多少,公检法真正厉害之处,是在于它的审判制度。
即便设有优先级,只要遵守公检法的审判制度,还是能够进一步限制住皇城司的权力。
过得一会儿,司马光又问道:“那这律法又该如何设?”
张斐道:“暂时可以将涉及到君主和国家利益的罪名全部归为一类,且命名一个新名字,比如说《社稷安全法》,专门针对那些妄图颠覆江山社稷的人,但具体怎么去设立条例,这可能需要通过公检法的审判,然后根据一个个判例去完善。
因为我查阅过相关的一些条例,设的都非常笼统,以前的结果也是五花八门,相互矛盾,光凭想象,是无法得出一个准确的答案,如果设立的不严谨,反而会弄巧成拙,亦或者制造冤案。”
司马光稍稍点头,又道:“这我还需要仔细考虑一番。”
张斐点点头道:“其实我也不知道,这么做到底是对,还是错,毕竟我没有太多从政经验,但我能做也就只有这么多了。”
司马光点点头。
为何司马光急于将张斐找来,商量对策,就是因为舆论已经在发酵,他们必须要依靠舆论,赶紧向皇帝极限施压,要求将刘仁赞等涉案人员,交由司法处置。
赵顼最终也是被逼无奈,于是召集参知政事,商量如何平息这场风波。
“在臣看来,此案的关键,不在于皇城司,而是在厢兵。”
王安石率先站出来道。
赵顼一听,忙道:“卿此话怎讲?”
那眼神好似说,会说你就多说一点,千万不要停。
司马光则是一脸鄙夷地看着王安石,这王安石一撅屁股,司马光就知道他要放什么屁。
王安石立刻道:“回禀陛下,臣认为此案主要源于厢兵承受着太多劳役,同时又拿不到足够的俸钱,如果没有这一切,根本就不会发生此案。”
赵顼点点头道:“卿言之有理。”
司马光怼道:“这还不是因为你大兴工程导致的?”
王安石道:“难道在我之前,厢兵的日子就过得很幸福吗?”
“二位先莫要再争。”
赵顼赶紧制止,“先听王学士有何想法。”
文彦博瞧了眼赵顼,心道,你还充当和事老,这会议不就是针对你开的吗?
王安石道:“臣以为一切都是源于厢兵的管理制度杂乱无序,招多少人,没有规定,裁多少人,亦没有规定。
说是桥营,但却干着漕夫的活,朝廷一纸命令,厢兵们就是一拥而上,这修路的跑去建桥,建桥的跑去修路,除非那些厢兵个个都是全才,否则的话,必然是事倍功半。
看似厢兵天天干活,但又看不到任何成果,而且不管是政事堂,还是枢密院,都对厢兵营是一知半解,反正就是认为里面是鱼龙混杂。
如此管理制度,若是不出问题,反倒会令人感到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