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林岁晚不会做饭,也没见过会做人间美味的大厨是什么模样。
但瞧着秦伯伯这豪放粗犷却又灵活自如的架势,她自欺欺人地想,或许秦伯伯也是有些厨艺在身上的。
齐万山和他的手下带了不少的馕饼当作干粮,秦雍炖的鸡汤也有一大锅。
不算对立的两边就这么相互搭了伙,凑合着吃了一顿晚饭。
林岁晚抱着小碗,津津有味地啃着大鸡腿,抽空还竖起小小的大拇指,真心实意地夸赞道:“秦伯伯,您可真厉害!这炖鸡的滋味也就只比张灶头的大徒弟做的烧鸡差一丢丢呢!”
“噗嗤!咳咳咳!”
齐万山险些被鸡汤呛死,心说这大概是张灶头的大徒弟被人污蔑得最惨的一次!
真是个没甚见识的小奶娃娃,你这所谓的“一丢丢”到底是个什么距离,怕是抬眼都瞧不见头吧!
林岁晚扭过小身子,嫌弃地用后背朝着吃相很不雅的齐万山后,才一边啃着鸡腿,一边用余光瞄了眼那泥塑的神像,好奇问道:“祖父,这庙里供的是什么神仙呐?”
林晔亭啃着烤得金黄的馕饼,语气崇敬道:“大旻开国/太/祖/皇帝驱鞑虏,还我汉姓江山,昔日被当作羊奴的百姓为感其恩德,自愿为其修建生祠庙宇,大旻境内共建有近千座,此间只是其中之一。”
“……”
能得百姓这般信仰的皇帝,死后怕是至少能修个鬼仙吧!
林晔亭继续补充道:“太祖/皇帝尊号‘开天行道肇纪立极大圣至仁文义孝俊德神武帝君’,庙里供奉的自然是‘神武帝君’。”
“……”
林岁晚默默咽下嘴里的鸡腿肉,又慢慢嘬了一口不伦不类却又香醇浓厚的鸡汤,肚里却忍不住大骂……
说什么不忍万千黎民沦为无名炮灰,却原来都是狗屁!
你个狗逼神仙!说白了还不是为了你自个的香火祭祀而已!
……去特么的傻逼任务,去特么的傻逼系统!本饿死鬼不干了!
而此时下定决心要消极怠工的林岁晚还不知道什么叫做……,误入剧情,身不由己。
大旻盛京与北疆平城之间,相连的官道有一千八百多里。
沿途要先经过盛京北部十六县,再跨过冀州西北丘原、柳顺二府,最后横穿整个幽州,翻过云霄径道,便到达了北疆境内。
林岁晚一行人白日里都沿着官道走,夜里大多时候是在驿站歇脚,只偶尔会在沿途经过的村落乡镇里采买些补给吃食。
这般不紧不慢地赶路下来,只走了大个半月左右,便到了幽州边境,眼看着再走百里左右,就能到达云霄山下了。
这一路行来,前面大半段的路途倒还算顺遂轻松。
可自从路经过幽州辽河后,便艰辛困苦了许多,路上更是与人起过好几次冲突。
说起来也是无奈,盛京繁华奢靡,可谁又能想到千里之外的幽州却正是灾祸连连呢。
明明只是一河之隔,南北两边的气候却是天差地别。
幽州辽河以南的光顺、怀庆等八府勉强还算是风调雨顺,辽河以北的临川、璋德二府却共有十二县已经连续干旱快两年左右了!
稻麦绝收,税租繁重,十二县百姓有将近一半的人都逃离了家乡。
百姓流离失所,官员却瞒而不报。
南下逃荒的灾民被驻守在幽州茂城的军队拦在了辽河以北,不得过河,否则格杀勿论!
林岁晚他们是要北上,倒是被顺利放了行,只是那守河的兵士看他们的眼神都跟看傻子似的。
……
幽州最北的临川府高城县官道上,除了林岁晚一行人外,还有不少打算逃难至北疆的灾民。
林岁晚躲在车厢里,伸着脖子透过车窗缝隙偷偷往外打量。
只见尘土飞扬的官道两旁再没有了迎春花和茵陈苗,仅剩下被剥干净了树皮的枯树林,以及被挖干净了草根的荒芜原野。
路上蹒跚前行的灾民中几乎没有老幼,一个个都瘦骨嶙峋,面色青白,消沉死寂如同行尸走肉一般。
林岁晚仔细观察,发现他们眼里大多都只剩麻木,可却还有不少人正直勾勾地盯着林岁晚他们拉车的老马目露凶光。
林岁晚被那明晃晃的贪婪与狠毒吓得心尖儿发颤。
她“嗖”地一下收回了目光,飞快地挪到同样躲在车厢里的林岁晓身边,颤着嗓子道:“大、大哥,你说人若是饿狠了,会发疯么?”
小饿死鬼并没有多少经验,她上辈子在饿疯之前,其实已经低血糖昏迷过去了。
林岁晓同样没有经验,只揽着同父异母的小妹妹宽慰道:“晚晚莫怕,祖父和二郎都在车厢外守着呢,再加上齐大人一队官差,没人敢起歹心的。”
林岁晚觉得这话十分没有说服力。
若当真没有人敢起歹心,那原主上辈子也就不会死得这么惨了。
马车外,林晔亭和林岁午手里分别握着一根削尖了一头的丈长木棍,气势全开地分别护卫在前后两辆马车旁边。
齐万山看着慢慢靠近的灾民,肃着脸抬手一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