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节(1/2)

缀锦抽噎着道:“早知今日,当初奴婢说什么也不走,那样您遇上事了总不至于孤苦伶仃的没个依靠……”

元嵩叹着点头:“说到底还是我们拖累了你。”

这话如刀子一般刺入心房,元月眼圈又一红,硬撑着才没叫泪滚落。

“别说这些了,咱们一家人再见,何尝不算一桩好事……”她提步带着其余几人往殿内走,走了半截,忽然放下脸来回头命相随的宫女:“你们退下,我叫时再进来。”

为首个儿稍高些的宫女福一福身,不卑不亢道:“太子殿下交代过,不准奴婢们离您半步,奴婢们不敢不应。”

听声有些熟悉,元月便叫抬起头来,那对儿浑圆的杏眼露出来的瞬间,她冷冷一笑:“我当是哪个有这么大胆子当众顶撞我,原来是你。”

——素云。

缀锦却不意外,等话音落了,暗暗拉拉她的胳膊,悄声道:“这些日子她可得脸了,日夜差底下那群小的在外头看着老爷夫人,半步也不许出,一问就是太子命令,弄得人一点法子也没有。您也少说几句吧,免得太子回来寻您的不痛快。”

整个东宫都说太子能做到抛下家国大事直奔青州接太子妃回京,这片痴心简直无人能及,可元家三人心照不宣,那哪是痴心,恐怕是想报复的“毒心”,元月日后不定被闹成什么样呢!

缀锦的苦心元月明白,也明白跟这帮人赌气都是徒劳,遂收敛怒容,携许夫人等进了殿。他们爱跟着还是爱盯着,一并丢开不管。

可巧,元月一家人呆的临泽殿,正是当日太子妃劝她去看望七皇子时所在的殿宇,不过今儿再进来,里面的陈设已大变了模样,若非外面的匾额上题有殿名,当真认不出来。

一行四人于椅子上坐定,元月身边是许夫人,元嵩身边是缀锦。

母女俩交握的手一直没分开,这让元月无比心安。

“阿衡如今怎么着了?还有王妃,王妃还好吗?”自逃出京城以来,元月没有一日不记挂着端阳王府的情况,就怕被自己连累了,而适才又没能去成王府,眼下只好来问自己家人。

问题抛出去许久,仍是寂静无声,元月急得坐立难安,目光扫过每个人的脸庞:“王府,出事了?”

凝重的氛围暗示着不好的结果。

“就说了吧,这么瞒着,又能瞒到几时?许夫人看看元嵩,接着起身推元月坐回去,“我们也是在回来的路上听来的……”

从许夫人口中,她得见事情全貌。

册封东宫前一日,端阳王奉太子命领三千兵南下御敌,而那三千兵卒俱系老弱病残之辈,莫说上阵杀敌,行军都成问题。端阳王怒不可遏,横冲直撞着从校场回来,拔刀欲行刺太子,这时陆离引羽林卫冲将进来,将端阳王团团围住,直言其以下犯上、图谋不轨,不容分说押去了天牢。

谋刺储君的罪不轻。三日后,一病不起的圣上下旨,贬端阳王为庶人,抄没王府家资,举家流放至岭南,但念王妃产子后体虚,特免其家眷随从,只罚端阳王一人而已。

然而杜衡及王妃却不领情,说什么也要与王爷一起走。太子为其患难真情打动,亲去圣上面前求来旨意,特派一支羽林卫沿途护送他们南下,并赠其千两白银用以盘缠,如此也不枉叔侄一场的“情分”。

元月回京那天,恰是杜衡一家告别京城的日子。

“难怪他总不让我去王府……”听罢,元月垂着眼帘,自说自话着。

见她失魂落魄的,许夫人心如刀割,忙拥住她轻声安抚:“你别怕,他为太子又怎样?大不了我和你爹拿把条命豁出去,鱼死也好,网破也罢,总不能再让他变本加厉欺辱你!”

元嵩拍桌而起,也不顾素云等人在场,遥对着外面怒斥:“竖子!天理昭昭,岂容你肆意妄为!”

元月深知杜阙睚眦必报的本性,遂赶紧脱开许夫人,抢话打断他二人此起彼伏的谩骂:“爹,娘,别再说了!他冲的是我,我怎能再拖累你们跟我受罪?我……我服一服软就是了,他不会对我下狠手的。”

是在安慰旁人,更是在告诫自己:尊严与家人相比,不值一提。

抬眼时,正捕捉到素云面上稍纵即逝的窃喜,看得她心头发堵,自个儿生了会闷气,扭开脸前去拉仰天悲叹的元嵩回来坐定,而后向素云扬脸:“李嬷嬷在不在?”

素云微微放低脸庞:“在。您想吃些什么,尽管吩咐。”

元月娓娓说了些家常菜,素云笑一笑,推身边人去办。

越看气越不顺,索性当这些碍眼的人不存在,转脸与在座三人提议:“东宫大得很,饭菜一时半刻也好不了,不如咱们一起去逛逛,就当散散心了?”

得到的答案自然是满口答应。

说走就走,一家人延着来时的路四处游逛起来,从西逛到东,从北逛到南,险些连午膳也误了去。

午饭后,元月黏着许夫人歇了近一个时辰的午觉。与其说是歇觉,不如说是谈心。

许夫人一早留意到她脖子上青一块儿紫一块儿的痕迹,上午人多眼杂的便憋着没提,这会子屋里只剩她娘儿俩,不免痛骂了杜阙一通,又起来唤人送药膏进来,替她点涂起来。

不忍惹母亲伤心,涂完脖子上的后,元月立即敛住衣襟,装作没事人一样嘻嘻哈哈道:“我哪有那么娇贵,要不是您今儿非按着我搽,我竟一点儿感觉都没有呢。”

母女连心,许夫人何曾看不出她笑颜背后的勉强。既知她的苦心,又怎狠得下心来揭穿。

“好好好,你不疼,是我多事。”许夫人笑着拿指头点点她的额头。

元月捂着额头撅了噘嘴,然后蹭到许夫人胸脯前,暗暗抹了把泪,道:“娘,您说阿衡他们会不会有事……这辈子还能再见到他们吗?”

许夫人用手拍打着她的背,犹豫一瞬,道:“不会,老天会保佑他们的。”

虽知这只是安慰,可她选择丢掉理智去相信一回。

希望上天能庇佑阿衡一家,平平安安。

想着盼着,眼皮子渐觉沉重,元月不愿去管,一味任由神识坠入深渊。

迷迷瞪瞪的,手心不断涌来灼热感,困意正盛,她只把手胡乱甩了几下就搁到一边了。

然过不了多时,那股灼烫一溜钻到了右脸颊上。忍无可忍,她伸手一拍,顺势睁眼。

“怎么是你?”警惕与不悦破开迷蒙之纱填满双眼。

“不是我,还能是公孙冀不成?”杜阙一手扶着床帐,一手叉着腰,嘴边挂着哂笑。

再遇不过四五日,他已然提了不下十遍公孙冀了,元月的心情由最开始的抵触慢慢演变为了不耐烦。

“如果你是特地来找不痛快的话,你可以走了,这儿不欢迎你。”

杜阙其实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笑个不住:“这儿是东宫,我想来便来,想走便走,你赶我走是否有些过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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