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你哥,别老一口一个何千钧的,”何千钧用空着的手扣扣耳朵,“让你元姐姐听着,脸上不害臊啊?”
突然被点到名,元月有些错愕,干巴巴笑了两声,指指外面:“我出去走走,你们继续。”
“元小姐。”方挪开几步,余光之中忽而闪入一个侧影,“你初来乍到,恐怕还没吃东西呢吧?我正好要去如意楼用膳,不介意的话跟我一起去?”
将将启齿,又一个影子闯入眼帘:“元姐姐不去,她与我在家吃,要去你自个儿去。”
“何尔若,我问你了吗?我问的是元小姐。”
“元姐姐是我的客人,自该由我接待,干你什么事?用得着你咸吃萝卜淡操心?”
“我是你哥,你的客人自然也是我的客人,我问一问有什么不对?”
“哼!别以为我不清楚你藏的什么心思。何千钧,我告诉你,趁早收起来,不然等爹娘回来我定给你捅出去。”
兄妹俩一左一右争执不休,元月夹在中间,耳边嗡嗡的,很是不好受,于是倒后一步,分别赔笑:“何小姐消消气,我哪里算得上客,顶多是一个蹭吃蹭住的,你不用兴师动众的。何公子,全是我的不是,惹得你们兄妹剑拔弩张的……如意楼就算了,不给何公子添麻烦了。”
何尔若环抱着胳膊,对何千钧丢了个洋洋得意的眼神:“听见了吗?元姐姐不去。”
何千钧嘴边噙笑,侧身睃了眼元月,道:“元小姐太过客气,我与她一天不斗上几回嘴,是不肯罢休的,元小姐不必往自己身上揽责。至于如意楼,元小姐若哪日想起来去,只管让下人叫我,我奉陪到底。”
说罢,伸手揉了把他妹妹的头顶,信步而去。
何尔若气得面色通红,用力抚平被弄乱的发丝,冲早已走远的背影比了个鬼脸。
闹了这么一场,元月几乎无地自容,恰逢下人来回说隔壁的房间已收拾立整,遂借机告别何尔若,来到隔壁屋子,径直到书桌边坐下,拿起桌上现成的笔,在铺平的纸上写下家书,装入信封,打算等会出门寻家邮驿寄出去。
用过午膳之后,随何尔若坐马车找了家邮驿,把寄信一事办停当,之后便在街边款步而行,走得热了,正巧前面右手边有一家茶楼,便直奔那儿去。
脚下刚挨着门槛,何尔若陡然顿住不走了,一问究竟,却听她低声念叨着一个三个字:沈公子,而双眼直勾勾盯着前方肩并肩迎面走来的一男一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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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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瞧何尔若这失魂落魄的模样,她隐约猜出了几分。
前头那位男子应当就是沈公子,他身旁的女子身份暂且不明,而何尔若,好似对这沈公子“别有用心”。
“元姐姐,我们走!”正想着,手腕被何尔若一把拽住,带入了茶楼。
前脚迈进去,后脚便闻一阵急促的步伐追赶过来,还夹带着呼喊:“何小姐,等等我!”
是个男子的声音。
不料那人越是追,何尔若脚下的动作越是快,跟踩着风似的。
不过到底甩不开,那人擦着元月的衣边挡住去路。
果然是那位沈公子。
“沈公子找我?”何尔若悄然放开手,脸并肩膀斜向一侧。
那沈公子嘴唇方打开,元月的肩头又闪过一个人影,却是适才同沈公子同行的女子。
“何小姐,你误会了,沈公子是我堂兄,因我们才搬来金陵的缘故,我父亲非逼着堂兄带我在街上逛逛,让我尽快熟悉熟悉城中的环境。”那女子笑得十分明媚。
元月抿唇看了看满脸通红的何尔若,不禁一笑,打趣道:“原来是一场误会。”
“你也笑我……”何尔若扯了扯她的袖子,脸几乎埋到衣领里。
“谁叫你转头就走,一点解释的余地也不给我留?”沈霖轻叹,眼光射到元月这儿来,犹豫道:“这位小姐……?”
何尔若抢先介绍:“这是元月姐姐,暂在我家留宿。”
沈霖忙点头问候:“沈某有礼了。”
沈霖的堂妹也问好:“元小姐好,叫我沈曼就好。”
元月一一回过礼,与沈曼对上视线时,刻意眨了眨眼,道:“沈小姐,刚刚进来前,我看对面好像有家胭脂铺子,我此次走得匆忙,不曾带得胭脂水粉。沈小姐妆容精致,想必对这些膏子很是了解,能否陪我同去挑一挑?”
沈曼心领神会,一口答应:“好啊,正好我也想选个心仪的口脂。”
双方一拍即合,说说笑笑地走了。
来到街对面的胭脂铺子前,元月心里好奇,特意回首向茶楼里望了一眼,但见那两人已离了原地,正一齐上楼梯呢。
“堂兄和何小姐,真是郎才女貌。”沈曼同样住脚远观那对儿般配的背影,赞叹。
午后的日头很是毒烈,打在人脸上,简直叫人睁不开眼。
元月拿手遮住阳光,笑道:“你瞧,何小姐背后长眼了,竟察觉到咱们在偷看她,扭头来看呢。咱们别扫兴,赶快进铺子吧。”
沈曼莞尔:“了不得,堂兄也转头了。”
语毕,忙忙踏入铺子。
铺子里甚是宽敞,上下分作两层,一层陈列着各色胭脂膏子,二层则摆放着各色珠宝首饰。
提出来此地原为故意给何、沈二人腾地方说话的借口,不期面对这各色各样的妆品,竟一时走不动道,只管站在展柜前精心选购。
沈曼亦不例外,从描眉的到涂唇的,样样不落。
在柜台前结账时,元月的荷包一下子瘪了下去,这让她有些痛心,并痛定思痛,决计今后省俭着花,再不浪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