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命的是守军却偏偏没有任何办法。
瓮城城头部署的都是精于箭法的弓箭手,汪兴朝心知在投石车的攻击下,瓮城城头已经是危险之地,担心箭手在瓮城会出现伤亡,只能下令先撤回主城头。
他也知道石弹虽然能够摧毁瓮城上的大部分设施,但仅凭这种石弹还不至于将瓮城摧毁,虽然城头狼藉不堪,但主体没有遭受严重破坏,暂时可以避开敌军攻势,如果对方冲杀过来,再让军士从主城冲到瓮城城头也来得及。
他倒想看看,秦逍有多少石弹打过来。
到了正午,龙锐军终于停止了攻势,投石车依然架在城外,除了让少部分人看守,其他军士就像是完成了自己半天的工作,回到营地吃饭。
追击
天灰蒙蒙的,辽阳南门瓮城的景象,早已经是残破不堪。
连续三天下来,龙锐军没有发起一次冲锋,可是投石车却是隔上一阵就会来一轮,城楼、阙楼、女墙都已经遭受了破坏。
瓮城之内,乍一看去,就像是遭受了天灾一样,一片凌乱废墟。
碎瓦、土石遍地。
无数石弹都落在了瓮城内,都已经无处下脚。
之前在敌军投石车歇下来之后,不少守城军士到瓮城内清理石块碎土,却不料敌军的攻击根本没有规律可循,还没等石块被清理,又是一轮攻击开始,虽然大部分军士在城头同伴的提醒下撤下去,但这瓮城内的乱石实在是太多,身在其中清理,想要迅速退下去还真不是容易的事情。
有十多名清理石块的兵士来不及撤走,硬是被敌军的石弹击中,当场被砸死,而且很快就被掩埋在乱石之中。
如此一来,便再也无人敢下去清理。
瓮城内狼藉不堪。
汪兴朝根本没有想到敌军会采取这样的方法打击城池。
虽然龙锐军打的热闹,甚至以石弹击杀了十几名辽东兵,但这样的打法其实对破城并无太大作用。
眼见得瓮城被石弹填充,汪兴朝反倒觉得这对守城大大有利。
这样搞下来,瓮城虽然丧失了原有的作用,但却变成了更为坚固的防御体,敌军即使冲来攻破瓮城,但因为石弹填在翁城里,倒将城门堵死,敌军想通过瓮城再杀向主城已经更是难如登天。
龙锐军的主力明显是要集中攻打南门,到了这个份上,汪兴朝干脆让人从城中找寻大批的土木石头,干脆都往翁城里填充,以此来彻底堵塞南门。
而敌军似乎没有意识到这是在帮守军的忙,接下来两天,投石车依然持续投掷石弹,守军也往瓮城填充,如此不过五六天时间,瓮城之内,整个地面已经向上填补了大半。
不过也就到此为止,汪兴朝知道如果真的将瓮城之内彻底填满,敌军只要攻城瓮城城头,就可以直接踏着土石杀向主城。
辽阳城四面被围,东门外不过千来人,力量虚弱,所以自始至终根本没有任何动作,而北门和西门外的敌军在这几天早就修建了扎实的营寨,自始至终没有向辽阳城发起一次攻势。
敌军明知以城内的物资,肯定可以长时间抵抗,却使出这种攻城方法,着实让守军不少将士感觉疑惑。
“大将军,秦逍是否根本不懂如何攻城?”汪兴朝站在城头远眺,身后有部将疑惑道:“他们已经兵临城下六天,没有发起一次真正攻城,难道他以为只依靠投石车就能够破城?”
边上另一名部将道:“他们一直都在用投石车攻打瓮城,自己堵住了攻门的通道,实在愚蠢。”
“你们觉得秦逍很愚蠢?”汪兴朝淡淡问道。
“大将军,至少末将以为,秦逍攻城的方法似乎有大问题。”那名部将道:“您事先的防御部署已经无懈可击,层层防御,敌军要攻城,一点点往前推进,需要耗费大量的时间和伤亡才可能有些作用。末将本以为他们会先填平护城河,以他们的投石车数量,如果一字排开,不是集中攻打瓮城,而是以投石车攻击城墙,我军城投守军就会面临极大的威胁。城上的守军要躲避他们的攻击,他们就可以趁机出动虾蟆兵填平护城河,如此才有机会攻过来。但秦逍耗费数日逮着瓮城攻击,似乎忘记护城河的存在,这实在让人奇怪。”
汪兴朝道:“你说的并没有错。常理来说,攻城确实需要节节推进。”单手背负身后,转过身来,神色却是冷峻凝重,皱眉道:“可他偏偏没有这样做。秦逍就算不会打仗,可是他手底下那些人却不是白痴。事出反常必有妖,你们觉得秦逍到底在搞什么鬼?”
身后众人面面相觑。
“大将军,您觉得秦逍会有什么诡计?”有人小心翼翼问道。
汪兴朝再次转身望向城外的敌军营寨,皱眉道:“本将一时也看不出端倪。”
“大将军,难道他们只是想困死我们?”一名部将低声道:“秦逍是否以为城中粮草不足,所以想围住城池等我们断粮?”
立刻有人道:“不会。之前我们从辽东各地收集粮草,秦逍不可能不知道。他们知道城内粮草充足,应该不会想着要等我们断粮。”抬手指着城外敌营道:“他们自己每天需要大量的粮草消耗,现在粮草充足,可是时间一长,将甲山那边的粮草消耗殆尽,再需要粮草,就必须从后方运过来。辽东诸县的粮草都被我们差不多收集过来,如果他们在辽东诸县征粮,让那些老百姓没饭吃,反倒会激起民变,说不定那些叛乱的世家暴民会转过头来与他们为敌。要从后方运粮,道路艰难,消耗的粮草不是小数目,那倒要看看究竟谁能支撑下去。”
先前说话的部将摇头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城中的军粮充足,足够几千兵马吃上一两年都不成问题。可是城中有二十多万百姓,不光我们要吃粮食,这二十多万人同样也要吃喝。”
此言一出,诸人都是皱起眉头。
城中的粮草确实足够军用,对此辽东军上下还真是不必忧心。
但这人所言,却还真是一针见血。
辽东军有存粮,城中的百姓可不是家家户户都有存粮,即使有些储存,又能坚持多久?
如果城中百姓的口粮断绝,那必然会出大麻烦。
汪兴朝扭头看到诸人的神情,宽慰道:“本将已经让都护府清点城中民粮,张贴告示让所有百姓每日的口粮减半,这样的话,百姓的口粮支撑个月也是不成问题。”
听汪兴朝这样说,众人才轻松下来。
他一时猜不透秦逍到底意欲何为,但知道无论对方有什么诡计,要破城就必须攻城,只要守军保持士气,坚守下去,对方无论使出什么花招也不必担心。
现在最要紧的是海上联军必须尽快击溃辽西水师,而关内的大先生也必须尽快派出援兵增援,如此东北的局势才可能发生逆转。
大先生那边的情况,他难以做出判断,但是对海上联军,汪兴朝还是充满了信心。
强大的渤海水军对刚刚建成的辽西水军有着绝对的优势,再加上周烈手中的辽东水师作为辅助,汪兴朝知道海上战事必然是必胜无疑。
周烈虽然有过一次惨败,但他知道那确实是因为太湖军打了周烈一个措手不及,一场失利并不能证明周烈便是无能。
汪兴朝对这位辽东水军大将的能力还是十分信任,为此才赦免其罪,重新让他担起大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