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的开始(1/2)

晏初是个弃婴,他一直都知道。

当他不大点的时候,已经能看懂邻居背着他偷偷说闲话的样子,也能感知到同龄小朋友的嘲笑,说他是捡来的孩子。

捡到晏初的人是一对儿年近五十的老夫妇,两人都是小镇上的中学老师,日子平淡如水又安静祥和,住在一栋自建的二层小楼中,小楼还有一个小小的院子。夫妇俩虽然膝下没有一儿半nv,但是桃李满天下,小镇上的人都颇为敬重,只是时常在背后感叹这对夫妇没有孩子承欢膝下。

或许是上天为了补偿这对心善的夫妇,在一个下着大雪的除夕夜,他们捡到了晏初,准确来说,是夫妇俩被迫捡到的。

那是除夕的雪夜,夫妇俩正在守岁,电视里放着春节联欢晚会,此时距离12点还有不到十分钟。突然,院子的大门被人用力又急促地敲打了几下,随即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和脚步匆匆的声音响起,不久一切又归于平静。

晏老师和夫人面面相觑,两人连忙走到院子,打开大门,惊讶地发现,门口居然有一个装着婴儿的布篮子。他们慌忙抱起孩子,朝四周看去,不远处一个消瘦的长发nv人的背影急匆匆地消失在街道的转角处。他们提着篮子,抱着孩子连声喊着那个背影,无奈雪下的太大,nv人也装着听不见声音的样子,脚步不停。两人紧赶慢赶也赶不上那个nv人的身影,眼睁睁地看着她上了一辆黑se的车。

怀里的婴儿睡得香甜,襁褓也裹得严实,小脸圆乎乎的又红润,看的只让人心生喜欢。晏老师和夫人看着那辆车走远,明白了这是怎么一回事。怕是这孩子有个先天x疾病或者残疾,被母亲丢弃了。老两口出来时都没撑伞,也没拿外套,天气又寒冷,雪大片大片地往下落。

晏夫人见此将自己里面的衣服扣子解开,把婴儿贴近自己的怀里,嘴里还说着:”乖乖,别冻着了。”两个人互相搀扶着,回到了家中。

一到家,婴儿忽然睁开了眼,圆溜溜的黑眼珠轱辘轱辘地转,小嘴还吐着泡泡。晏夫人一看到婴儿的样子,就欢喜得不得了,低声跟旁边的丈夫说道:”这怕是谁知道咱家没孩子,故意丢到家门口的。要不,咱养着吧。”晏老师也是有这想法,两人多年没有一儿半nv,突然被人送上门一个孩子,自然是喜不自胜。

晏夫人一边0了0孩子的襁褓,一边催促着晏老师去看看篮子里有什么东西。老两口小心翼翼地把孩子和篮子都带到卧室,开了灯仔细地查看。只见篮子里只有一个手写的出生日期和一句潦草的“希望你们好好待他”的话之外,别的什么线索也没有。

两人又将孩子的襁褓打开,想看看是不是哪里有残疾,要不然怎么会被人丢弃呢?不料,孩子四肢健全,身t上没什么重大残疾。

这下夫妇二人彻底睡不着了,想着过了大年初三就去医院检查检查,在心里已然把这个孩子当成了自己的,不管健康与否,都要养着。晏老师高兴地披上外套,连夜就去镇上的超市买了几罐n粉,晏夫人更是一夜无眠,时不时都要捏捏孩子的小手和小脚,亲亲脸蛋,跟他玩一玩。

初三一过,夫妇俩就抱着孩子去了儿童医院,拿到检查时一颗心又是欢喜又是忧愁。欢喜的是,这个孩子完全没有疾病,健康又壮实的一个男孩,忧愁的是,不知道孩子的母亲会不会反悔,过几日又把孩子要回去。就这样,夫妇两人忐忑地等待了两个月,眼见着孩子一天天长大,而门外再也没有出现那个瘦弱nv人的背影,夫妇俩放心下来,给孩子取名“晏初”,又去镇上的派出所上了户口,正式收养了这个孩子。

初,既代表了他们在除夕夜捡到的他,又意味着这是两人的第一个孩子。

这两个月里,晏家的周遭邻居都知道晏老师和他的妻子捡到了一个健康的男孩,一边感叹两人终于在中年时有了孩子养老,一边又嘀咕这孩子的亲生母亲是谁?怎得这么狠心,就把一个健康的儿子给丢了。风言风语传的满天都是,可老两口丝毫不在意,一心一意地养育着这个来之不易的孩子。

不知不觉,二十多年过去了,晏初已经从名牌大学毕业,出落的帅气挺拔,礼貌谦和又孝顺,是镇上有名的好后生。而此时,老两口已然古稀,病痛缠身,在晏初二十四岁那年相继长辞于世。

晏初悲痛不已,红着眼睛将养父母的骨灰盒送到夫妇俩几年前买好的墓地。下葬的那天,是一个大雨滂沱的清晨,晏初沉默着伫立在夫妇俩的墓前,身后是黑压压的人群,都撑着黑伞,穿着黑衣,带着白花,悼念着。那是晏夫妇的学生和镇上的邻居。

那一年,二十四岁的晏初站在父母的墓前,心中有一个连父母都不知道的秘密。

他喜欢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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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骁是个私生子,他一直都知道。

八岁前,他不知道自己的父亲在做什么工作,不明白为什么别墅里只有他和母亲,还有经常更换的保姆阿姨。八岁后,母亲把自己打扮得花枝招展,大摇大摆地带着他踏入了言家的大门。

母亲长的很美,但是脾气暴躁,只有在面对父亲时,才会唯唯诺诺,伏低做小。在来到言家前,他不懂什么是私生子,更不懂什么叫“小三”、“情妇”,直到领进门时,被父亲的头两个儿子指着鼻子骂道:“b1a0子养的玩意儿”时,才猛然发觉,自己的身份似乎很是尴尬。

很简单,言骁的母亲因为美貌被风流的言父看中,养在外面做了个情人,却也不止她一个情人。正房言夫人早年t弱多病,生了第二个儿子不久后就撒手人寰,去世时丈夫仍躺在不知道哪个美貌情妇的怀里。

发妻逝世,言父又被言骁母亲这个乖巧听话的枕边人吹了吹风,索x带着她和言骁一同带回了言家。言骁母亲虽然进了门,有了正妻的名分,却空有其名,被迫与言父签订婚前协议,不cha手言家的任何财产分割与公司打理事务。

这像是时时刻刻在提醒着她,她只是依附于男人的菟丝花,随时可以一脚踢开,这让她很是介意,但也无可奈何。这是一件豪门里司空见惯的事情,没什么新奇,却也总是带着鄙夷和讥讽的意味。

幼年时的言骁,总是被掌控yu极强的母亲打骂,也不断灌输着“一定要分到家产”的观念,背上沉重枷锁。加上在言家总是被两个哥哥欺负和辱骂,逐渐地,言骁从一个活泼的男孩变成了一个清冷淡漠的少年。

他习惯于隐藏自己的情绪,习惯于在家中带上那层乖巧但又疏离的面具,收敛住青春期所有的躁动和叛逆,一步一步过得谨小慎微。

十二岁,被母亲摔坏乐高积木,母亲尖利的指甲戳着额头骂他“不成器”。从此,不碰任何玩具。

十七岁,听到父亲和母亲的吵架,母亲撕心裂肺地指责父亲在外面有了年轻漂亮的狐狸jg,言骁静静地站在不远处看着,面无表情。

十九岁,两个哥哥一个早已进入公司分担家族事务,另一个成为家族荣光。他被母亲哭着喊着y跪在父亲面前,吼着撒泼着也要把他塞进公司,全然不顾他还没有大学毕业。

言骁活在y影下。

他没有大哥的聪慧。大哥言煦是一个名副其实的天之骄子。高大帅气,名门贵子,亲生母亲的娘家背景极其雄厚。

言煦高中出国,考上了国外知名的顶尖大学,二十岁便帮着父亲开拓海外市场,处理公司的大小事务。他又与言家世交故友的nv儿相ai结婚,壮大了言家的势力,可谓人生赢家。

他也没有二哥的手腕。

二哥言枫从小被培养从事法律学习,从国外知名的法律学校毕业后,就被外祖家送进了检察厅磨练,r0u眼可见的光环笼罩,上天宠儿,未来的前途一片大好。

兄弟俩一出生,就是含着金汤匙的人生赢家。

言骁什么也不是。

母亲高中毕业,出去做舞nv,空有一张美yan皮囊,靠着身子才g搭上言父这个中年浪子。在言夫人去世前,母亲被养在外面的别墅里,时时刻刻咒骂着正室去si好让自己当上名正言顺的言家太太。

等进了门,发现自己的儿子还是b不上那个前头si去nv人的两个儿子,就怨天载道,将所有的筹码压在了言骁身上,b迫他去争去抢去夺,稍有违逆就耳光伺候。

没人问过言骁想要什么。

言骁自己也不知道,他活着的意义是什么?终年冰冷的言家,窒息压抑的掌控yu母亲,偶尔关心问候却时常出去养情人的风流父亲,两个视他如仇人的异母哥哥。

沉默无趣的少年,自此长成,内心被层层荆棘包裹,密不透风。他不相信任何人,同时也讨厌这样的自己,深深地厌恶这样虚假的自己,却无力改变。

谁也不知道,言骁的内心深处,压抑着一个丑陋的秘密。

他喜欢男人。

上午九点,公寓里,厚重的窗帘遮盖住了温暖的yan光,整个卧室黑漆漆的一片,只有床上的被子下隐隐约约拱起来的一个人形的轮廓;公寓外,嘈杂的人声响起,随即而来的是清晰的上下楼的脚步声,电梯开门的声音,这些噪音在安静的公寓成为了唤醒男人的魔音。

晏初顶着两个黑眼圈无奈地从床上坐起来,憋着一gu起床气,烦躁地抓了一把头发,看了一眼手机,又将自己认命般地重新摔进被窝里,用被子蒙上头,企图逃避这烦人的清晨。“嗡”的一声,手机震动,一只手0索着将手机拿起来,只见屏幕上显示一条新信息,发送者则是一连串的陌生号码。

“我后天要回老家了,下午两点的飞机,你能来机场送送我吗?我是真的ai你,可你也知道我家的情况,不传宗接代根本不可能,你就不能为我考虑一下吗?”

晏初皱着眉头,刚要把这个号码拉黑,紧接着又有一条消息出现在屏幕里。

“你孤家寡人一个,父母都不在了,没人管得了你,可我不行啊,你能不能不要这么自私,我们两年的感情你就这样放弃了?你也知道我根本就不喜欢nv人,只是为了有个孩子让我父母安心,你就等我几年,等我离婚了,我们就在一起好不好?晏初,我是真的ai你。”

晏初盯着屏幕上“父母都不在了”的几个字,沉默着,随即拨通了那串陌生的号码。嘟嘟的几声,那边的人很快就接起来,带着止不住的欣喜。

“晏哥,你终于接我电话了……”一个男人的声音传来,那人还要再说几句软话,却被晏初冷着脸打断了。

“李时,分手就该有个分手的样子,别对着前男友发sao,管好你自己。”

那边愣了几秒,随即开始破口大骂。

“妈的,你懂什么?孤儿一个,没人要的……嘟嘟嘟嘟。”

这已经是他跟李时分手后接到的第八个陌生号码发来的信息了,也是分手后第一次被李时指着鼻子骂孤儿。

晏初直接挂断电话,熟练地将这个号码拉黑,连带着短信一起删除。这回笼觉是睡不成了,他掀开被子,直接下床,走进洗漱间淋浴。

淅淅沥沥的水声响起,不多时,晏初sh着头发,0着jg壮的上半身从浴室出来。洗漱台的镜子里,映出一张俊美的脸庞,但却带着几分憔悴。黑眼圈,下巴上没打理的胡茬,眼眶里的红血丝,还有怎么洗也洗不掉的疲倦感。

他怔怔地望着镜子里的自己,只觉得现在的自己可笑又难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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