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年前,就在另一间公寓,他还抱着李时在床上缠绵,畅想两人美好的未来,半年后,曾经亲密无间的恋人此时却撕破了脸。
李时,是他的交往过的前任中,时间最长的一个,也曾经是他认为的所谓的人生伴侣。
高中毕业后,十七岁的晏初才清晰地确定自己的x向,他是个同x恋。这个认知一开始让他恐慌,矛盾,痛苦,他从心底里就排斥这样的自己,这样的x取向像是一个w点,是他难以启齿的秘密。
后来,他从小镇走向都市,大城市的繁华与包容让他开始逐渐接受自己的x向,他开始一个人去很远的医院看心理医生,在医生的引导下接纳自己。
他也试图去适应同志圈的环境,但由于自己的父母是教师,从小被教育严谨和修养的晏初,实在是无法接受这个圈子糜烂的相处方式。他隐瞒下自己的x向,像正常人一样上课,生活,拒绝身边nv孩子的示好,与大学的朋友保持距离,然后,毕业后去往新的城市开始工作,开始新的生活。
三年前,李时作为公司新来的实习生,成为了晏初所在小组的新人之一。刚开始,晏初只是将李时作为自己同校出来的学弟,在工作上颇为照顾他,也耐心教导着他如何更快地适应公司的氛围。
但这种关系,是什么时候暧昧起来呢?
或许是早晨顺手捎带的一杯热腾腾的咖啡,或许是李时工作挨骂时他坐在身边细心地指出错误时,又或许是下班聚餐时,这个青年总是殷勤地坐在他的身边为他挡酒,红着脸,眼神亮晶晶地看着晏初,让他帮忙送自己回家。
某天晚上,喝醉的李时一如往常一般地让晏初送他回家,在车上,李时坐在副驾驶上不经意地问他:“晏哥,怎么来公司这么久,没见你提过你nv朋友呢?”
成年人的试探带着暧昧不明的意味,是关系更近一步时发出的信号。
“现在是单身。”
车开进昏暗的地下车库,心中ai慕的英俊上司就坐在咫尺之间,李时按捺不住悸动,在酒jg的刺激下,他主动吻上去。当他发现晏初没有拒绝后,心中更是一喜,喃喃地轻声问道:“你也喜欢我,对吗?”
那是他们确定关系的日子。
美好的回忆太多,所以当发现身边的恋人变成面目可憎的恶人时,才会更痛。
李时谈过不少恋ai,无一例外都是男x。他的父母意识到改变不了儿子的x取向,只能默认,唯一的要求是必须要有后代。所以李时的父母在他毕业后就b迫他抓紧结婚,千方百计地为他隐瞒,试图骗一个无辜的nv孩走进一场荒唐的婚姻,只为了给他家传宗接代。
半年前,晏初在李时的手机上发现他瞒着自己,已经跟父母介绍的一个老家的nv孩订婚了。他拿着证据质问李时,却换来对方一句不痛不痒的解释。
“我就是为了应付我爸我妈,你也知道,nv的怀孕很容易,只要她生了我的孩子,我就可以离婚,到时候我们还是能在一起啊。”
李时俊秀的脸庞此时已经被扭曲成一个不择手段的骗子,晏初无法认同这样的观点,在他说出“现在的nv孩就是好骗”的时候,已经彻底心凉。他当机立断地结束了这段两年的感情,十分决绝地分手,不留任何余地。
李时也没想到晏初竟然如此绝情,他认为自己只不过是跟nv人生个孩子,并不影响他们之间的关系。于是他慌了,变着法地祈求晏初不要分手,各式各样的短信和电话层出不穷,装可怜,装病,喝酒买醉,以前能够让晏初心软的法子此时都不管用了。
即便是这样,李时也未曾跟那个可怜的nv孩说出实情,或许潜意识里,他就认同这样的方式。面对晏初的决绝,他说出了那句最伤人的话。
“你是个孤儿。”
他们确定关系后的一年,晏初的父母去世,那段时间是他的低谷期,作为他的男朋友,李时适时地陪在他的身边,也是在那段时间,李时了解到了晏初的身世经历。而时至今日,李时却将晏初曾暴露在他面前的软肋狠狠地当作把柄,去攻击他。
回忆结束,晏初盯着镜子里的脸,无奈地扯出一个苦笑。
今天,也是他辞职后的第十天。
父母的离世,昔日恋人的破裂,像是埋在心底的毒瘤,只等待一个契机,就骤然爆发,将他包裹在浓稠的悲痛和空虚之间,无法脱身。所以,在连续失眠后的一个早晨,晏初做出了辞职的决定,平静地递交辞呈。
“嗡,嗡”床头柜上的手机震动起来,晏初从发呆中醒过来,接了电话,是发小赵峰打来的。
“晏初,你明天什么时候回来啊?我去接你。”发小爽朗的声音从手机里传来。
“明天上午九点。雨晴的病怎么样了?”
“我们已经安顿好了,你回来,我就跟我媳妇去医院了。”
晏初辞职后的几天,恰好发小赵峰打来电话,求他帮忙看店。赵峰开的店是个休闲书咖,一楼是咖啡饮品区,二楼则是书籍区,店铺jg致又实惠,装修风格颇受欢迎。近几年小镇经济发展得不错,他开的店正好撞上风口,人流量和利润一直不错。
赵峰的媳妇是个泼辣直爽的nv孩,前几年刚结婚,不料去年查出了癌症,需要长久治疗,花费高昂。赵峰急的要命,可又不能舍下店里的生意,这才想着办法找人帮忙照看一下。
赵峰的店离晏初家的老房子不远,骑个车十分钟就能到,之前自己放年假的时候去过,帮忙招呼过一阵子,知道怎么运营。几十年的老交情,他不能不管不顾,于是便应承下来。
挂断了电话,晏初看向窗外,低声呢喃道:
“回家了。”
言家。
饭桌上,一家五口吃着饭。言骁的母亲赵美霖一边殷勤地给言父添饭,一边状似无意地说道:“骁儿今年要大四了,老公,你准备怎么安排我们宝贝儿子啊?”闻言,言枫冷笑一声,言骁猛然攥紧了手中的筷子,一言不发。
“孩子大了,他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言父淡淡地回答道。
“哎,骁儿,你前几天不是还跟我说想去爸爸的公司实习?老公,骁儿也二十一了,该让他帮你分担分担了,年轻孩子吃点苦也算是历练了,有孩子你就别那么c劳了。”赵美霖面上一喜,忙放柔了声音说道,但是还是掩盖不住话里话外的欣喜。
“言骁这么年轻,他懂什么公司的事情?”言枫看着对面这个小三儿上位的nv人,忍不住出言讥讽道。
“小枫,你大哥也是二十岁进公司,骁儿怎么不能进?不懂他可以学着帮忙啊,进公司打杂也行啊,你爸年龄大了,多个孩子帮他打理也是分忧啊。”赵美霖有些畏惧这个进了检察厅的继子,但是还是忍不住回了几句。
“呵,”言枫好像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冷笑一声,看着赵美霖,“你觉得他配跟我大哥平起平坐吗?”
“小枫,吃饭。”言煦皱了皱眉,英俊稳重的脸庞不做一丝波动,只是眼底的嫌恶一瞬间闪过。他不想听到自己的名字跟言骁这个私生子相提并论。
说罢,言煦便起身,向言父说道:“爸,时薇还在家等我,我回去了。”
言枫也不甘示弱,将筷子一推,懒懒地起身对着言父说道:“爸,外公那边也等着我呢,我走了。”
餐桌上的氛围霎时冷淡下来,赵美霖不敢多嘴,只低头不语。
儿子之间剑拔弩张,让言父头疼不已。眼看着两个儿子相继走出餐厅,他对着言骁说了一句,“骁儿,毕了业,去国外再历练历练,回国了再进公司。”这算是变相拒绝了言骁毕业后直接进入公司的请求。
“是。”言骁僵y的身子动了动,不再言语。
冷淡尴尬的晚餐过后,言骁上楼回到自己的房间,僵y的身t微微放松,他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发呆。忽然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言骁猛地从床上弹起,快步坐到书桌前,迅速换上好孩子的面具。果不其然,是赵美霖端着水果上来了。
“骁儿,来吃点水果。”赵美霖毫无顾忌地直接打开房门,看着言骁坐在书桌前学习,不禁展开了笑颜。“谢谢妈。”言骁接过,不咸不淡地回了一句。赵美霖顺势坐在旁边的椅子上,问言骁:“刚刚在餐桌上,你怎么不向你爸争取争取机会?你今年大四开学,正是实习的时候,你怎么就不懂妈对你的苦心啊?”赵美霖有些恨铁不成钢,语气也不复刚才的温柔,逐渐带上了几分急躁。
“妈,出国也挺好的。我的确b不上大哥优秀,进公司也帮不上什么忙。”言骁淡淡地回了一句,出国反而能远离这个家,他求之不得。
“你怎么这么没出息?言煦管了公司这么多年,跟在你爸后面做成了多少大项目?前年跟时家大小姐结婚的时候,都不知道狂成什么样子!”赵美霖果然又急又气,对着这个不“上进”的儿子一顿训斥。
“你爸那么大个公司,言煦独享合适吗?你也是言家的儿子,凭什么不能管?”
又是这句话!又是让他去争家产!
言骁看着激动的赵美霖,自己的情绪却没有什么大的波动,言家的血脉对外人来说是至高无上的豪门荣耀,对自己来说,却是如此不堪重负的枷锁。
“你没听爸说吗?我去国外读个研究生回来再进公司。”言骁烦躁地甩了甩头,狠狠抓了几下自己的头发。
“等读完都不知道几年了,回来言家还不是被言煦言枫那两个狗崽子把持着。”搬出了言父,赵美霖的气焰逐渐弱下去,但是嘴里还不g不净地嘟囔着。言骁再不说话,留给母亲一个冷y的背影。
赵美霖不情不愿地站起来,走出了言骁的房间。
门砰的一声关上,言骁盯着那扇门,起身将门反锁,随即把自己重重地摔进床铺。
好想离开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