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无容瞟了一眼魏若英,毫不掩饰心中的不满:“本来说好只是过来赏莲,结果却被拉去?陪贵人们?作画,白莲都还没来得及细细欣赏,就?出了事?。”
魏若英忙道:“谢先生,实在抱歉。家母一直钦慕先生大作,今日难得一见,是以有些唐突,还请先生见谅。”
谢无容摆摆手:“我也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才勉强做了画。之前你?帮过我,我也算还了人情。不过魏大公子,咱们?的交情也止于此了。”
谢无容如?此直白,不留一丝情面,魏若英一时窘迫不已。
魏尚书父子两人尴尬站着,沈青黛终是不忍:“赵令询,还是先把戏班众人带回去?看起来吧,也好慢慢审问?。”
赵令询点点头:“赵世元就?在外面,我已经告知他处理此事?。”
沈青黛转头望向魏尚书,她曾经的父亲,只觉得他无比陌生,和?大街上擦身而过的那些人没什?么不同。
在忠勤伯府的几年,父亲对她从来都是不管不顾。
他任由她住在偏僻的院子里?,吃着下?人才吃的东西,穿着嫡姐不要的旧衣服。
他给了嫡姐与长兄嫡子应有的体面,给了庶弟无尽的宠爱,唯独她,从未在他那里?得到一丝父爱。
魏若空死的时候,他哭得撕心裂肺。
可是她无端跌入悬崖,他从外回来后,丝毫没有追究详查的意思,只是草草将她的尸身葬在祖坟外,连块碑都没有。
仅仅半月不到,他便完全忘记了她这个女儿,带着全家欢天喜地进了京。
魏尚书本就?有些尴尬,被沈青黛盯得更加不自在,只得勉强挤出一丝笑意。
沈青黛垂下?眼眸,强忍着近十年的委屈与辛酸:“赵令询,咱们?走吧。”
赵令询觉察到她情绪不对,温声道:“好,我先送你?回家。”
谢无容也赶紧跟着他们?出了尚书府。
一出尚书府,沈青黛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谢无容见状道:“你?也觉得这里?压抑是吧?这表面的朱门绣户,不知道有多少肮脏呢。我一踏进去?,就?觉得恶心。”
沈青黛一听,方才的烦闷一扫而空,回过头一笑:“不就?是没有赏到白莲,这么大的火气。”
谢无容正摇着的扇子猛地一收:“黛儿,你?这话说得不中听,什?么叫不就?没赏到白莲。这么大热的天,我巴巴地从故衣居赶过来,就?是为了赏莲。他魏大公子倒好,说好的莲不让我看,竟然让我去?给他老娘做画。”
沈青黛眸光一闪:“你?什?么时候同魏大公子这么熟了,他让你?去?作画,你?竟然允了。
谢无容道:“还不是怪我这嘴。前阵子,我山上待得有些烦闷,下?山闲逛的时候,闻到乐仙楼的菜香,一时嘴馋,就?走了进去?。吃完饭,我才发现,菜点得有些多,钱不够了。”
沈青黛笑了起来,这的确是谢无容的作风,出门总不带钱。当初,他们?也是这般相识的。
谢无容继续道:“我正发愁呢,想着要不要叫你?过来付钱,结果一旁的魏大公子就?慷慨解囊了。我心下?感激,便邀他空闲时到故衣居做客,这一来二去?的也就?熟了。本以为这次,他是诚心邀我赏莲,没想到却被他坑了。”
沈青黛摸了摸额头,问?道:“自你?入府,一直由魏大公子陪着吗?”
谢无容点头:“没错,我是他请来的,开席之前我们?一直在一起。”
沈青黛眉头微拧:“你?再仔细想想。”
谢无容仔细想了想:“他的确离开过一段时间,就?在我为尚书夫人作画之时。”
沈青黛追问?:“你?作画之时,距魏若空死去?大约多久?”
谢无容敲了几下?扇子:“大约两刻有余,不到三刻吧。”
两刻有余,沈青黛默默计算着时辰。
赵令询稍一琢磨,两刻有余,梦蝶姑娘的那场戏,约摸就?是两刻。
她转过头问?赵令询:“梦蝶姑娘那场戏开场前后,你?可有看到魏大公子?”
赵令询摇摇头:“未曾。你?是在怀疑魏若英?”
沈青黛点头道:“没错,雪儿离开去?亭子的时辰,和?魏大公子离开的时辰,实在太近了。”
赵令询道:“仅凭这点,不好判断吧,当日客人多,他临时去?陪别的客人也说不准。”
沈青黛摇头:“不,方才魏大公子走近时,我在他身上也闻到了栀子花的气味。”
赵令询眉头深锁。同样的栀子花香,雪儿姑娘身上也有。难道在亭子中与雪儿姑娘见面的,是魏若英?
庄生一梦10
谢无容虽不知两人在打什么哑谜, 但赵令询那句话他?还?是听到了。
“你们是怀疑魏若英杀了他弟弟?”
沈青黛顿了一下,才?说道:“他出现的时间太巧了。”
谢无容看着沈青黛:“魏若英不可能会杀二公子,他?的人?品, 我?信得过。”
赵令询瞥了一眼谢无容:“谢公子,时?候不早了, 你若再不回去,只怕来不及了吧。”
沈青黛抬头看看天色, 点点头:“只怕已经来不及了, 你若是不嫌弃, 不如就委屈在我?家留宿一晚。”
赵令询瞳孔蓦地一缩, 随即笑道:“我?突然?想起, 家母也?十?分喜爱谢公子的画作,不知有没荣幸邀谢公子过府一叙。”
谢无容收起折扇,看着两人?, 嘴角带着一种意味不明的笑。
“两位的好意,我?心领了。今日奔波一天,着实有些累了。我?现在,只想找个地方安安静静地躺着, 还?是归园客栈适合我?。”
沈青黛还?未开?口,赵令询就点头道:“不错,谢兄累了一天,理应好好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