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节(2/2)

他愣在原地,不知作何反应。

身边的礼仪官也愣住了,惊恐地低声说:“中衢皇帝这是要干什么?”

按照和亲之礼,应该由帝卿率仪仗走至中衢皇帝面前,躬身下拜,以示臣服,表崇月和平之意。

然而中衢皇帝不按套路出牌,直接把杨元颐在崇月日夜练习的那一套礼仪全部打乱了。

“殿下,你也走吧,总不好让中衢皇帝先走到我们面前。”

被礼仪官低声提醒,杨元颐才骤然反应过来,提起衣摆匆匆踩上宫道,朝前走去。

很快宣应亹的面容都清晰了起来。

她很美。

这是杨元颐看到她第一眼时,内心唯一的想法。

一张极为殊艳的脸,即便在初春清凉的雨丝中都艳得能灼伤人似的,狐狸眼中略带笑意,再加之全身上下都是象征帝王的仪相,让他不敢直视。

劈里啪啦的雨声打在地面上,一朵朵炸开水花,遮掩了他胸腔中剧烈的心跳声。

……他不敢直视的,到底是帝王的威严,还是她的眼睛?

眼前出现一只素手,宣应亹清亮的声音带着笑意,穿过雨声、心跳声,清晰地响在耳畔:“走吧。”

走吧。

杨元颐慢慢地把手搭在那只手上,被她合掌收紧,二人牵着手,淋雨朝前方走去。

……

崇月帝卿先封贵君,不到一个月,又入主宣室殿。

朝中一时有言,说她不应让别国帝卿成为中衢帝君,参奏的折子纸一般的飞来,杨元颐唯恐她一世英名为他所毁,在封后前一晚劝说于她。

灯火如豆,映照着宣应亹面无表情的脸。

他有些不安,可还是兀自低着头等她回应。

宣应亹放下手中的奏折,摁在手下,沉沉地开口道:“你不愿成为朕的帝君?”

他怎么会不愿……只是……

“陛下……”

杨元颐语气哀伤,却说不出个囫囵话。

宣应亹最后一丝笑意也隐去,道:“既如此,朕明日大朝便下旨,开春大选,择定新人。”

言罢,她丢下奏折,起身下榻,毫不留情地转身离去。

杨元颐顿时心如刀绞,可依旧咬牙站在原地,努力克制想挽留她的手,直到传来关门声,他才泄力般的倒了下去,脸色惨白的伏在榻边。

良久,一滴泪顺着脸颊滑下来,被他抖着手擦去。

她……她……

“既然难过,为什么还要说这种话?”

熟悉的声音在殿中响起,他霎时抬头望去,宣应亹正倚在门边,定定地看着他。

她没走。

他一下子破涕为笑,再也顾不了许多,踉跄着站起来走过去,用力把她抱进怀里。

宣应亹又问了一遍:“朕最后问一次,你——愿不愿意?”

“愿意,”他急促地回答,说:“我愿意,你别走。”

与其让他看着那些好颜色的新人入宫接天连碧,暗自神伤,倒不如受些骂名,好过异国飘零,再无根基。

“朕晓得你不喜欢朕,”宣应亹说:“只为了两国邦交,不得不如此。”

听她毫不留情的戳破,杨元颐有些慌乱,下意识地想开口解释,却不知道说些什么。

宣应亹的狐狸眼里仍带着笑意,然而帝王的威严也在她身上表现得了淋漓尽致,给了他前所未有的压迫感。

“不过没关系,只要朕喜欢你就够了,不用去管那些人怎么说。”她伸手摸了摸他的脸,那烟波浩渺的眉眼轻蹙,似乎永远带着悲悯,好像九天神佛,自愿被贬凡间,普渡众生。

她爱不释手得摩挲着,似乎对把神佛拉入红尘的戏码格外感兴趣,笑着说:“然你若是自己退缩,朕便把你的腿打断,关起来,日夜承宠帝恩,只能见到朕一个。”

闻言,杨元颐怔怔地看了她一眼,第一时间心中生出的不是害怕,而是一点隐秘的期待。

他在心里回答,好。

他也自小长在深宫,晓得帝王恩其实是最不值钱的东西,可此时此刻,他依旧彻底的沉下去了。

……

宣懿十五年,小郡主出生了。

过年之时洛邑王宣应衷带着妻女归京,把尚在襁褓的小郡主带给宣应亹看。

小郡主虎头虎脑,异常可爱,也不认生,第一次见到皇姑姑便咧开嘴笑了,伸手去抓她衣领上象征着帝王身份的玉绦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