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傅带徒弟,甚至是父子相传,技术进展是很慢的。而且没有理论基础,没有一套规范,大家的经验不能相互借鉴。集中到一起,用一套规范交流,不但发展基础,而且还要发展理论,进步的速度不知道比以前快多少。这里面的很多技术都可以很快投入实用,加上官办的场务,再加上很行的贷款,很快就可以发展起来。发展起来几个,衙门的投资就迅速可以收回来。
这里的一两百人,带着王宵猎的梦想。王宵猎希望他们可以为自己的梦想插上翅膀,在这个时代绽放出绚丽的花朵。他们的成果,将直接带来社会的改变。
回到位子坐下,陈与义道:“观察饮酒不少,不如回去歇息吧。”
王宵猎点了点头:“头是有些晕了。参议,你在这里多做些时间,不要寒了这些人的心。接下来的许多事情,都仰仗这些人。要让他们满意,能尽心做事才好。”
陈与义称是。命崔青带几个亲兵,扶王宵猎回去。
看着王宵猎离去,陈与义不由叹了口气。王宵猎的许多做法,与其他人大不一样。这个时代,不管是朝廷还是百姓,最获重的还是读书人。读书人明事理,不管是什么事情,总能讲出道理来。这些做各种会艺的,确实有用处,但对社会却没有大用处。
若不是这些人里少有倡优,王宵猎也不喜欢歌舞,不免让人怀疑,王宵猎用心可疑。但是有什么办法呢?王宵猎确实用几州养出了五万兵,确实与金人对战不落下风。这样的战绩,其他人就没有怀疑的资格。不管王宵猎做事多么古怪,照着做就是了。
陈与义如此,王宵猎的属下很多都是如此。他们不理解王宵猎的做法,但不怀疑王宵猎的能力。不管王宵猎说什么,只管照做就是。
司令部
新野官厅里,陈与义伏在案后,处理着这些日子的公文。牛皋和邵凌坐在一边闲聊,说着这些日子邵凌在陕州的事。在陕州几个月,把百姓大多迁入邓州,发生了太多的事。
过了许久,陈与义伸了一个懒腰,站起身来。
在厅中踱了几步。牛皋突然问陈与义:“参议,听说这些日子襄阳城里好热闹!”
陈与义点了点头道:“不错。最近印了会子,设了银行,观察又设盖了一个研究院,把城中凡有伎艺的全部搬了过去。这些事做了,城中热闹不少。”
牛皋叹了口气:“从荆门回来,观察便大多时间待在襄阳城里,很少到新野来了。军中一有钱,那些读书人、伎艺人的日子便好过了起来,新野大军反而没人问了。”
陈与义听了心中一凛,转身正色道:“为何这么说?观察最用心的,还是大军。”
牛皋道:“只是说说罢了。看其他镇抚使的地方,不管军政民政,都是统兵官说了算。只有我们这里,大军全部在新野,民政全不参与。”
陈与义道:“人有所长。民政的事情,当然是文官来管。又不是非常时期,这些事情不必要委托于军人。统兵官管民政,一是分心,再就是百姓也多不便。”
听了这话,牛皋便就笑:“手里拿毛锥子的,比我们手里拿刀的又强在哪里?我看那些文官,施政也不如何好。下面县里,不知有多少乱事。”
陈与义听到这里,就知道这话不是牛皋随便说说的。这几个月,王宵猎大部分时间在襄阳,处理民政。军政早已经搭好了框架,委托给牛皋和邵凌,管的并不多。
人不管多大,心态总是像孩子。以前王宵猎大部分时间在新野,军队士气高,做事底气足。这几个月王宵猎的大部分时间在襄阳,军队便就觉得受了冷落,许多人心里有怨气。
还有一个问题是陈与义担心的。最近时间招了许多士人,任命为州县的官员。这些人良莠不齐,里面有做的好的,也有做的差的。看在军人眼里,难免有想法。
陈与义道:“不是特别紧急,或者没有办法,民政自然是文官来管,这一点无可置疑。观察说过了无法数次,军队就把军队的事情办好,拉出去能打仗,能打胜仗,就足够了。其他事情,不能够让军人多操心,免得影响军心。同样,军人也不应该为政事操心。如若不然,要不就是主管政事的人能力不够,要不就是军人的野心太大了!”
见陈与义说得严肃,牛皋道:“我只是随便说说,哪里来的野心?”
陈与义道:“我是参议,军中的事情管的不多,但要了解。政事的事情,同样如此。军政和民政怎么结合,是观察的事情,我从旁协助。你们是军人,政事不应该多过问!有官员政事处置不好,民间有怨言,你们听到了,说出来是对的。但由此怀疑官员做不好,觉得自己更合适,就过界了!”
陈与义面色严肃,语气也重,牛皋才知道刚才自己说的话过了。
不许军人过问政事,是王宵猎定下的原则。以前官员不齐,政事粗疏,这条原则还不明显。这两个月招收了大量士人,执行得越来越严了。
军队是干什么的?军队是对外敌的。内部事务,军队不应该干预。让军队干预内部事务,会引起无穷的祸端。这个问题很多人看不清,也想不明白,还有很多人觉得无所谓。不是那样的,条件许可的情况下,不把军队与内政隔离开,后边很多事情都会很难做。
内政有问题,那就改革内政。不能指望内政出了问题,就引入军队解决,那样内政的问题永远都改不好。而如果给军队开了干预内政的口子,也就开了军事政变的口子。
从最根本上讲,国家是人民的国家,政权是人民的政权。对人民,使用军队是什么道理?除非自己站到了人民的对立面,或者认为政权不再是人民的政权。
很多事情,不想到根本,不分析到极致,也就分不出对错。对很多人来说,你不听我的,我就命令军队干掉你,好像是稀松平常的事情。事情当然不是这样的,凡事要讲规矩的。没有规矩,国家又凭什么建立?政权凭什么建立?社会如何运行?
这个问题王宵猎讲没有用,需要下面的人理解。有几个人理解?下面的几位将军,没有人把问题想明白。只是有人觉得,连打了两场胜仗,地盘稳固了,到了排排坐分果果的时候,没有军队的份了,心中有怨言而已。牛皋只听手下的人说得多了,不自觉就说了出来。
陈与义到位子上坐下,沉默了一会。道:“我是文臣,现在为参议,来管军中的事务,许多人都觉得不合适。为什么不合适?因为我不知道军旅的事情,怎么能管好呢?大可不必这样想。军队的训练、作战诸般事情我都不管,甚至评功、升迁,我也不管。我所管的,只是制度的执行。军中的制度,观察的命令,都必须被执行。说实话,如果让武将做这些事情,其实不合适。”
说到这里,陈与义示意邵凌和牛皋坐下来。对他们道:“观察的想法,是自己的镇抚使司,实际上是司令部。执行司令部职能的,是参谋厅。现在参谋厅还颇简陋,缺少许多官员。比如说,以后参谋厅里要有能制定全军训练计划的,要有能决定作战计的,这些都要武将。但还有要保证军需、粮草的,要有招新兵、安抚老兵的,还有其他一些杂事,都需要文官。也就是说,司令部里,既要有文官也要有武将。当然,如果文官的事情武将能做了,全用武将也可以。文官、武将只是一个身份而已,不必较真。最关键的是司令部里既有武将的事,也有文官的事。”
见邵凌和牛皋睁大了眼睛,都坐在那里不说话。陈与义尴尬地笑笑:“这是观察跟我讲的,虽然我不能完全理解,大致意思总是错不了。我们的军队跟以前不同。以前的军队是靠统兵官管理、训练、指挥作战,以后不会这样了。以后的军队的管理、训练、指挥,由司令部负责。下级接受的命令也主要司令部的命令为主,统兵官的为辅。司令部的核心是参谋厅,还有训练、作战、粮草等许多厅。将领被任命为统兵官,也是以司令部行使自己的权力,而不是亲近的将校、亲兵等。”
说完,陈与义道:“你们明白不明白?”
邵凌和牛皋一起摇了摇头:“回参议,实在不明白。”
陈与义叹了口气:“说实话,我也不十分明白。不过观察的意思,我大致明白。以前靠统兵官,是靠某一个人。以后靠司令部,是靠一个机构。不但是镇抚使司如此,下面的一些有指挥职能的职级,同样是如此。到底司令部要设到哪一级,现在还没有定。”
听了这话,邵凌道:“这么说我们下面,也要设司令部?”
陈与义点头:“不错,一定设的。不过司令部与司令部不一样。有的是常设的,有的是临时的。比如统兵作战,临时几支军队合在一起,自然是要重设司令部。”
邵凌和牛皋小声议论,过了许久也没议论明白。他们不知道王宵猎为什么要这么做,到底是什么意思。对于他们这些统兵官事说,有什么意义。
后世的人,有时候会说古典军队、近世军队、后世军队,其实都不明确。后世的军队,与古典军队最大的分别是什么?各种说法很多,但最重要的,应该是司令部的设立。
司令部不是司令,而是指挥机构。比如新中国的军队,是团以上设司令部,一直到军委。熟悉的四总部,严格说来,应该是军委下面的司令部机构。
有的人认为,后世军队与古典军队的区别是参谋部。其实不对。参谋部只是司令部的一部分,虽然可能是最重要的一部分,但终究不是全部。
随着前途开始明朗,王宵猎着手对军队进行正规化改革。全军整顿是如此,设司令部同样如此。进么了整顿,司令部得到完善,邓州军队才能脱胎换骨,跟这个时代的其他军队彻底区分开。
这面好吃
放心手里的文书,王宵猎仰起头,叹了口气。
文书是陈与义写来的。最近他到新野,发现军心不似前些日子旺盛。一是军中整顿,提拔了一批中下级军官,但也有一批人受到了惩罚。再一个最近襄阳经济发展迅速,招收大量士人,任命为官员。这些官员良莠不齐,一批人很恶劣,受到官兵鄙视。
放下文书,王宵猎想了一会,命令亲兵把陈求道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