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宵猎点了点头:“是啊。此事都统能够顺利接受,也出乎我的意料之外。说明白,以后我们做事要有大智慧,不要依赖那些小聪明。现在有困难,困难怕什么?困难最怕认真二字!只要我们认认真真地想办法,做事情,没有什么困难不可以克服!此事抽时间,军队的人不要参与了,再想办法。我相信,一定能够想出办法来!八州之地,养得起十二万兵!”
陈求道点了点头,没有说话。显然在他的心里,对此事没有底。
依王宵猎以前的想法,十户养一兵,能比较宽裕。既能让百姓安居乐业,也能够有足够的钱养出精兵。但增加一倍,五户养一兵,就会影响百姓。百姓受到影响,经济就很难健康发展。经济发展受到影响,钱会更少,更能养兵,成恶性循环。但现在有了这么多兵,总不能解散,办法还是要想。
花销
春风吹来,带着花香,迎面扑在脸上,好像一头扎进了花的海洋。桃花已经开了,这里一棵那里一棵,都是一树粉红。靠墙五六颗白玉兰全部绽放,硕大的花朵,好像天上仙子。
王宵猎喝了一口茶,道:“今日召几位来,商量一下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如何赚到足够的钱,养得起十二万大军。这样的好日子,百花盛开,本应该踏青赏花。只是事情太多,耽误诸位了。”
陈求道道:“镇抚说哪里话?为了养兵的钱粮,这些日子我觉都睡不安稳,哪有心情赏花!”
王宵猎感慨地道:“是啊,现在我们每一个人都有一堆的事情,委实没有心情。什么时候赶跑了金虏,恢复了中原,天下太平,那该多好啊。”
听了这话,几个人都沉默。这两年打了几场胜仗,让大家看到了胜利的希望。但真正胜利,还没有人敢去想。金军依然强大,纵横天下无阻,而自己的力量依然弱小。
李彦仙道:“这些日子听说,镇抚治下几州都是风调雨顺,粮草并不缺,缺的是钱。镇抚不想从百姓手中收钱,这钱从哪里来?”
王宵猎道:“这两年打击地方豪强,扫黑除恶,许多怙恶不悛的员外都被处理,现在地方上以小农户为主。我们统计过,大约一户平均四十余亩地。虽然也有大员外过千亩地,也有客户靠佣工为生,但不影响大局。一户四十亩地,一亩收三斗税粮,一户就是十二石。以六十万户计,就是七百二十万石粮。这几年的粮价,襄阳这里相对较低,一斗大约五十文,一石约五百文足。军中将士消耗,平均一个人大约一年八石粮,十二万军队,就是约一百万石。还余下六百万石,可卖粮换钱,能换约三百万贯。”
说到这里,王宵猎无奈地摇头:“可问题是,想把粮卖出去,实在不容易!”
陈与义道:“如两浙、荆湖都缺粮,可以想办法。”
王宵猎道:“两浙路如何能卖?卖粮到那里,他们给会子,我们要了有什么用?荆湖路现在则是盗贼遍地。盗贼不会买,官军只会要,这生意实在无法做。”
李彦仙道:“如此看来,有粮也难换钱。”
“是啊。依去年卖粮的情况看,纵使各大粮商愿意出力,一年能卖一百万贯就是难得。”王宵猎有些无奈。“其余地方,没有水路,生意更加做不得。”
说到这些事情,王宵猎就觉得心烦。自己治下生产关系慢慢理顺,加上风调雨顺,连续丰收,但卖粮又成了难题。今年荆湖比去年更乱,生意更加难做。
汪若海道:“世道如此,有什么办法?只是粮食收上来,总要有去处,不能放在库里朽烂。”
王宵猎道:“除了防灾之粮,现在我能够想到的办法,就只有酿酒,养禽畜几样,把粮食换成其他东西。我听说河东、河北两路,许多人喜欢我们的烧酒,今年要尽量多酿一些,卖出去换钱。哪怕是知道卖到了刘豫治下,会省了他们的粮食,也要卖。”
几个人点了点头。想来想去也只能够如此了。总不能让粮食烂在库里。
王宵猎道:“如此算来,粮食能换来的钱,最多只有二百万足贯。十二万大军,五卒有一官,大约有十万士卒,需钱大约三十六万足贯。剩下的军官,俸钱约需近二百万贯。除了将士俸钱,军中其余的花费需要的现钱大约也要二百多万贯。钱的缺口,大约二百五十万贯。”
陈求道道:“这是军中缺的钱,还有官吏的俸禄呢?以前吏人无俸,镇抚觉得不行,都定了比较丰富的俸禄。这不是小数字。四百多官员,约需俸钱三十多万足贯。吏员四千多人,约五六十万贯。两者相加大约一百万足贯。”
李彦仙张了张嘴,忍不住道:“加上军中缺的钱,就是三百五十万贯!”
王宵猎轻轻吐了口气,道:“三百五十万贯,倒不是拿不出来。只是这样发俸钱,就会影响地方的发展。地方不发展,钱只会越来越不够花。这是两难啊!”
陈求道道:“这些日子,为了这三百多万贯钱,我茶不思饭不想,想不出办法。听镇抚讲,此事还不难?若是不难,我们又何必烦恼!”
王宵猎道:“此事说难是非常之难,说容易其实也容易。我们有银行,而民间又缺钱,与其他地方做生意收来的现钱,都可以存入银行为本发会子,凭空多出几倍。再加上供销社、商场等等许多挣钱的地方,三百多万贯还是能收上来的。只是这钱在银行里,银行可以放贷。放贷一是银行收利息,二是地方有了现钱可以做许多事情。比如修桥、铺路,比如开渠、建陂塘,都有利于将来。”
说到这里,王宵猎道:“罢了,什么事都大不过养兵。此事就如此,先保证军中使用,地方再想办法。只要生意做得好,钱想来还是能拿得出的。”
其他人点了点头,再没说话。王宵猎说钱是够的,别人还有什么话说?
其实军官以下级军官为主,俸钱不到二百万贯,刚才大家都是向多里算。不过军中花费,将士俸钱是小头,其他装备、训练才是大头。军中现在粮食充足,这些有的可以用粮食抵掉。
八州之地,弄出几百万石粮食,是其他军阀不敢想的庞大数字。主要一是王宵猎不扰民,而且官方优惠供应耕牛、农具和种子,产出较高。再一个,三斗的粮税确实是重,以前宋朝税最重的州县才有这个数字。能够实行,最关键的就是打掉了地方的大户,而且取消了各种附加税,农民的实际负担实际上降低了。其中还有一条,不从农民手中收钱。
宋朝官方的收入中,农业两税中的钱税占大头。各地不一,有的地方非常沉重。农民的产出是粮食,一旦收钱,就是非常大的负担。不要说宋朝,就是后世的新中国,九十年代农村收钱较多,农民就难以承担,出现各种问题。
王宵猎不需要后世那样高的积累,也不需要重税养活城市和大量的公务人员,主要是养兵。粮食充足之后,军队有了基本保证,剩下的就是如何让官兵生活得更好。
把各项花销仔细算过,王宵猎感觉,应该是自己目前能够承受的,心情开朗许多。以前的中国长期处于缺少货币的状态,利用会子,实际能支撑一段时间。后续工商业发展起来,实现货币有序回收,工业税应该就能支撑官府花销了。
奖赏
“刘参议昨天在乾德县,明天就该到襄阳城了。要提早准备,迎接得隆重些。”王宵猎说着,随手拿起案上的公文。“啊,张均要回襄阳述职?这些日子无大事,他回来干什么?”
“唉——”汪若海把手中公文放到案上,站起身来,不住摇头。“应该是他家中有事,只是不好直说罢了。这个张均,最近在颍昌府附近做事极是得力,正要大用。哪里知道——”
说到这里,汪若海不住摇头。
王宵猎又看了一眼公文,放在案上,也不多问。张均家里总共母子两人,既是家事,除了他母亲还能是谁呢?张均这个母亲,长得妩媚,实在是个不让人省心的。
此番王宵猎大胜,张浚当然不能置之不理。特意派参议刘子羽从兴元府东来,到襄阳奖励王宵猎等参战人等。张浚的帅府之中,刘子羽是第二号人物,算是极隆重了。
第二天一早,王宵猎率官吏人等,直迎出十里之外。接着了刘子羽一行,恭恭敬敬请到城里。
到镇抚司衙门坐定,王宵猎道:“参议远来辛苦。看天色不早,我这里备了几杯薄酒,为参议接风洗尘。早早歇息,有事明天再说。如何?”
刘子羽笑道:“我奉枢密之命,远道而来,为的就是封赏诸位。这是好事,如何等得?”
说完,取出张浚宣命,交给王宵猎。道:“具体如何,镇抚回去自己看就好。里面人数太多,一时之间无法一一宣读。不过,镇抚和几位功劳卓著的将领,还不由我亲读。”
说完,取出另一封宣命。王宵猎命摆下香案,听其宣读。
王宵猎由观察使升任镇南军承宣使,依然为襄阳府、邓、汝、唐州镇抚使。李彦仙则升为中卫大夫、容州观察使,汪若海、魏阳、薛成等人都有封赏。另赐王宵猎军黄金二百两、白银三千两。
把宣命交给王宵猎,刘子羽道:“各地镇抚使多为遥郡官,只有襄阳与他处不同,镇抚做到了正任承宣使。说起此事,枢密阳是无限感慨。”
王宵猎似笑非笑:“枢密是觉得不合适吗?若是觉得官太高,不妨降一降。”
刘子羽急忙连连摆手:“哪里话?镇抚连建奇功,节度也不为过,承宣使又算什么!从镇抚到襄阳以来,两救陕州,一救荆门,俘获金军大将,斩杀不计其数!天下谁人可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