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年多的时间过去,马六甲城已经修复了不少,仍有工程。
当年,这里有满剌加王室的木制宫殿。
葡萄牙人来后,改成了石制城堡。
而大明再来后,两者兼用。
原先总督府破损的部分,还在修缮,但一个新的殿阁已经在其中改建完成。
翁万达走入其中,坐在了主位上。
除了大明一方的人占据一侧,旁边小国的使者甚至国主本人都在另一侧。
而恩里克、胡安等人则都站着。
“本使亲来,先解决首要大事吧。外使既至,可有葡萄牙国主国书?”
阿方索做翻译,恩里克见到自己等人没被安排座位,心里正不痛快。
但此行的任务他并没有忘记,因此还是拿出了若昂三世的任命文书和写给大明皇帝的信。
阿方索翻译给翁万达听,翁万达随后问:“这么说,你这位伯爵,即可代表葡萄牙国主与大明商谈?大明的意见,你们应该是很清楚了。想要停战、通商,要有降书、赔偿,贵使可曾带来?”
恩里克听完阿方索的转述,顿时摇头:“你们打败了胡安,但强大的葡萄牙也可以调集力量再反攻。葡萄牙和东方帝国的战争对双方来说都是带来负担的事,马六甲应该成为一个自由的贸易港口,这就是若昂陛下最后的底线。葡萄牙不可能投降,更不可能赔偿。”
翁万达点了点头:“那就请回吧。葡萄牙人对大明不敬,自会受到惩罚。和大明及藩属诸国贸易的利益,相信西班牙人会更加感兴趣的。”
胡安听完脸色一变,连忙开口:“恩里克阁下,这……”
“对待使者,竟让我如同罪犯一样站着说话,这是羞辱!”恩里克毫不相让。
翁万达笑了笑。
过了一会,他看了看阿方索。
“你们最初前往大明的使者,那个叫皮莱资的药剂师,他当年写了一本《东方诸国纪》,本使念给你听听。”
皮莱资被擒获,这么多年什么底子都给榨出来了。
翁万达能被委任这个重任,岂无准备?而他作为能在制科考察中脱颖而出的人,记性何等之好?
恩里克只听阿方索在一旁翻译转述着皮莱资曾经的言论。
“中国的武器是短铁剑,有木柄并以草绳佩戴,这是军人的武器。”
“现在他们仅有七八艘帆船,别无它船。现在不造舰队,也无可组织舰队的帆船。现在他们惟一的军力是广州的城墙。”
“在中国装备起来等候我们的舰队中无领军饷的华兵,都是些村民及强征来的帆船。这些人不堪一击,本性恶劣。”
“我要重复的是,最好赶快以两千到三千人夺取广州。我说两三千,并不是说少于此数不会达到目的。”
“这是世界上最容易征服的东西和土地,这肯定是比印度省更加辉煌的荣誉。”
翁万达说完了这些,冷笑了一声:“现在,他口中不存在的大明舰队已经夺回了马六甲。你们作为蔑视、敌视、谋夺大明疆土的敌人,在请降以前,竟与本使谈什么羞辱?没让你们跪下听候处置,已经是天朝礼待!”
其他小国的国主和使者大气不敢出,看着大明钦差在过去这二十年里纵横于此的葡萄牙人。
伯爵,是他们所知的来到这里身份最尊贵的葡萄牙人了。现在,这个伯爵听完了另一个已经臣服于大明的葡萄牙人的翻译,整张脸上都显露出羞恼。
武力就是后盾,皮莱资当年的乐观体现出葡萄牙人的傲慢,对东方的无知。
虽然也有正德年间确实比如今弱小很多的原因,但就算这个大明没有如今的朱厚熜,葡萄牙人也不曾在大明身上真讨到多少好处。
现在,他们竟然还妄想让马六甲成为什么自由贸易港口。
翁万达看了一下旁边那些当地藩族,缓缓开了口:“大明是南洋诸国宗主,如今有外敌侵辱藩国,天军便至。西洋夷人狼子野心,作恶多端,你们与大明都感同身受过了。陛下有旨,既为宗主,当护藩族周全。外敌频现南洋,唯大明王师能御之。马六甲既复,当设南洋都护府,驻海师一支于马六甲城,庇护南洋诸族。”
这就是大明的新方略,不再只是以夷制夷,设宣尉司,而是设都护府。
都护府,是汉唐时的名字,是军事机关。
“外厂南洋提督石宝接旨!”
石宝有些意外,立刻离席面北跪地。
翁万达站了起来,拿出急递过来,一路追上他的圣旨。
南洋海上长城的方略早就有,只要达成第一步目标,就是填坑。
石宝担任南洋卫指挥使,官品正三,常驻马六甲,下设陆军千户所三个,南洋舰队一个。
而后是阿方索,因功升为南澳伯爵,任南洋海贸公司总裁。
汪直竟也有单独的圣旨任命,担任南洋海贸公司总经理,因功升为从五品副千户,兼领外察事厂南洋事。
功劳最大的赵俊,直接封为靖海伯,和葡萄牙的战事彻底结束后回京陛见。
翁万达再次看向那些小国的使者和国主。
“外敌入侵,满剌加国主守土不成,以致疆土列散,各族自守求活。今钦命礼交部南洋外交司总司翁万达远赴南洋,堪明实情,因势定夺。满剌加宗室若在,可再准请封;自守之诸族,安民有功,亦当从其所请。南洋诸藩族,见旨遵行,宜各遣使者,随封舟赴大明觐见朕,再订宗藩之谊。”
恩里克只见那些人闻言激动异常,一起跪地称谢。
他知道,东方皇帝委派的这个官员是做给他看的。
大明将在此驻军,同时也将凭他们过去就在这里拥有的影响力,整合这些落后部落一般的当地人,而把来自欧罗巴的西方人视为共同的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