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来的大明东面,一张海商新商路网的规划初见雏形。
有这个新市舶司,吕宋、琉球通往大明的航路,自然是以之为重要节点,无需走更远的海路去广州、宁波。
去朝鲜,北方百姓也许还心有顾忌。安土重迁在北方更甚,但浙江福建广东山多地少,千百年来本就不知有多少人下南洋、迁徙到大小海岛。
现在大明要远征倭国、根除倭患,丧尽天良的倭贼竟率先为大明准备了一个几乎被破坏到极点的琉球。
他们以为这样就能以邻为壑,让大明自琉球远征过去的大军不得不面对这个巨大困难。
但大明开海禁已经多年了,大明海商们尝到海贸甜头更是已经不知多久。
利益驱使之下,沿海四省都躁动了起来。
“你家不是有四个儿子吗?去一个!我家老爷说了,去了包管给找个媳妇,开枝散叶不在话下。最主要的是,月银五钱,三钱给你,两钱给他在那边花用,还管吃住,有什么不行?”
最先行动起来争取更多人力的,就是那些消息最灵通的海商派出去的掌柜、管事。
开玩笑:去了之后能从蜀王手上分到多少重建蛋糕,就看能带过去多少人力,能办哪些事!
当地的人?那除了有把力气能用用,办事哪里比得上说话能听懂又服管教的大明百姓?
海运的兴盛让将来往来的频率和风险都降低了,大明海商是会算账的:现在能把坑占住,将来在琉球就举足轻重!
琉球本有十余万人丁,现在风云突变,沿海诸省即将酝酿起一轮数万汉民下东洋。
这只是开始,让这一批海商更加期待的,是国土远远要更广袤的东瀛!
先到先得啊!
上兵伐谋、攻心为上
“那里已经是汉官在断案,你们还不明白吗?大明是要灭了我们,我们全部!”
汉城景福宫之中,剧烈的压抑之中是尹元衡透露着绝望的咆哮。
“降?你们以为会有活路?给那些愚民和家奴分田地,分谁的?依大明律例,你们谁无罪过?”尹元衡直白地指着他们,“我就不信,他们真能做得像说的一样好听!那些愚民发现了自己终究也只是下贱的下等人,被大明更苛刻地奴役着,就是转机到来的时候!有业有产之家,也盼着我们能守住!”
“可是明军围城已两月余,日日都派那些人蛊惑人心……”
“那些话谁会信?”
“……城中百姓已经议论纷纷……”
“岂有此理!我看,乱我军心人心的是你才对!”
尹元衡急步走了过去,一脚踹倒这个“同僚”之后,竟当廷拔出了刀将之刺死,而后双眼猩红地看着众人:“谁敢再言降,便是与王上、大王大妃和本领议政势不两立!”
景福宫所谓勤政殿内外,禁卫军一时围动起来,而殿中其余诸臣望着地上的尸身与尹元衡身上血迹,一个个只能面色惨白、跪伏于地。
尹元衡说得其实有道理,他们都知道。
可被刺死的这位同僚,同样代表了他们心中的彷徨。
势如破竹的大明精兵到了汉城之外,这次却不再攻城了,而是围了北、西、南三面。
每日都有炮轰城墙,却从未大举进攻。
相反炮轰之后,城北、城西、城南三面,就总有一队精兵护卫着的平安道、黄海道百姓抵近到城墙上守军箭矢的有效射杀范围之外,齐声高吼,声传数里。
从景福宫内逃得一命的士林派幸存魁首大司宪梁渊隐隐听得到外面传来的声音。
“只诛杀谋逆王妃、附逆群臣,不扰平民百姓!”
“守城将卒应该将功补过、拨乱反正,以百姓安危为重!”
“上国出兵,是要为知礼士绅、守法百姓主持公道!”
“……”
此刻汉城的街道上,家家紧闭大门,外面除了紧张巡逻的兵卒和不得不出门办事的官员、大户管家奴仆,看不到一个其他闲杂人等。
但梁渊知道那每一扇门的后面,恐怕都屏气凝神地听着这些日复一日的喊话,心里在不安的计较。
果不其然,没听到几句,三面城墙上又响起了嘈杂的鼓声,试图压过这些蛊惑人心的言语。
而后,又是几声炮响。
本就用来作为号令调度守军、随时准备迎接总攻的鼓声顿时歇下,生怕这回是来真的,乱敲的鼓会让守军乱起来。
消停了一阵,又是毫无征兆的呐喊:“只诛杀……”
梁渊感到很疲惫,他相信守军也已经很疲惫了。
两个月了,天天都是这样,谁能一直坚持下去?
今天尹元衡暴起行凶就是一个征兆:大家都濒临崩溃了。
到了这种局面,还能做什么?
不敢私下里和谁谁谁一起商议——尹元衡的人盯着。
眼下汉城里,尹元衡是实质的王。在他掌握着守城大军的情况下,谁能突破他的防备搞出变数?
破局点自然是有的,但谁愿意先站出来,冒着极可能丢掉全家性命的风险引发后续的大混乱?
大多惜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