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殷漠然看着黎安脸上兴奋的表情,任由那团弱智软黏的灵兽瘫在手掌,打心里觉得眼前这个女人跟手上这团东西一样蠢。
他有些不明白。
自己不过是修真界地位最底下的药人奴隶,纵使躯壳里换了个灵魂,但作为一方仙门的大小姐,何必一而再再而三地示好于一个贱奴。
凡世间人皆有所图,桓殷脑中想着,似是回忆起什么,眼底隐约透出一丝躁郁。
然而一向心大的黎安却毫无察觉。她见桓殷不动,还以为他不懂怎么玩,只好伸手去教,但指尖刚碰上少年手背,对方就猛地将手缩回,忽然没头没尾地问道:
“你如此待我,就不怕我伤好之后杀了你?”
桓殷目光灼灼,说着手指就骤然发力,咕叽被挤成一截长条,在他手里发出咕叽一声惨叫。
少年浑身散发出狰狞的气息,黎安顶着那道像是要吃人的目光,不知道他是哪根筋又不对了,缩着脖子弱弱问道:“爽吗?”
桓殷原本还在生气,被她这个问题问得一愣,表情看上去就有些诡异。
“我说这个东西捏起来爽吗。”黎安指了指桓殷的手,因为完全被挤变了形,咕叽一粒歪掉的眼睛看起来呆呆的。
脾气被人这么一打断,桓殷浑身暴动的气息都停滞了一下,凶也凶不起来了,他神色古怪地看了黎安一眼,忽然无趣地松开指尖,咕叽趁机溜走落到桌面。
这种没有灵智的低阶灵兽,只凭本能喜欢靠近心思纯善之人,它在桓殷手里排斥得僵成一团,落到桌面便立刻恢复活力,又软绵绵地去缠黎安的手指。
黎安接收到桓殷的目光,见他臭着脸但不像是要继续发脾气的样子,才挠着头小声开口解释,
“怎么说呢,你整天念着要杀我,我怕自然是怕的,毕竟我也打不过你,至于给你送药送水,是觉得你多少是因为我才受伤,要是你伤好了还想杀我,我也没有办法,说不定哪天你想通了,觉得我这个人还不错,又不想杀了呢。”
黎安说完,不甚在意地耸耸肩膀,好似有人要杀她并不是一件大不了的事,果不其然收到了桓殷一个看呆逼的白眼。
把自己的命寄托在万一这种变数上,桓殷不知道该说这样的人是蠢还是心机深沉。
但实际在黎安心里,这具身体本来就活不长,要是哪天挂了,说不定还能穿越回去,所以黎安并不是很把死亡威胁放在心上。
黎安正思考着,慢悠悠回神,感觉有什么东西正在蹭她的手指,埋头一看,竟是桌子上的咕叽,这小东西刚才还是透明的一团,此刻身体竟透着一股绮丽的粉,摸起来还有些反常地发烫。
“咦,它怎么看起来怪怪的?”
黎安伸手戳了戳咕叽的肚皮,发现它身体里不知什么时候裹进了一颗红色的丹药,大小像是一颗巧克力豆,黎安想起她刚才好像在哪里见过,似乎放在桓殷手边的小碟子里,于是转头一看,碟子中间果然已经空了。
桓殷听到黎安的话,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只见水云兽身体烫得像是要化成一滩水,软乎乎的裙边黏着黎安的手指,咕叽咕叽地不停往外冒粉色泡泡。
黎安皱起眉毛觉得不对,“它这是……”
“它进入发情期了,”桓殷想起什么,神色莫测地看向黎安,“因为吃了你奴婢送来的这颗丹药。”
“什,什么?!”黎安吓得手肘在矮几上险些滑下去。
桓殷淡淡瞥她一眼:“这颗药本来是要给我吃的。”
黎安:“!”
“怪不得你的婢女要给我送这种东西,”桓殷一边说,一边去翻他面前摆的书,黎安胆战心惊地看到他把书皮合过来,封面明晃晃印着四个大字——《肾阳真经》,顿时感觉五雷轰顶,还没来得及解释,就听到少年在耳边幽幽开口,
“原来你让我养伤,就是为了和我双修吸我的灵力?”
“我不是我没有你别瞎说!”
黎安被桓殷这意味深长的一句说得心惊胆战,摇头就是一个否认三连。
她终于想起小圆上午那句难言之隐是什么意思,原来所谓的“准备好了”在这儿等着!
“那个,你听我解释……”黎安涨红了耳根,慌忙想抽回手,奈何咕叽黏得太紧,她用力一拔,骤然发出十分响亮的“啵唧”一声。
房间里一时安静得掉根针都能听到。
桓殷不紧不慢地抿起嘴:“看来你的这颗丹丸药力挺强。”
黎安顶着桓殷复杂的目光只觉得有口难辩,尴尬得浑身冒汗。
“不是,你千万不要误会,”黎安拿起玉碟一把盖住了四处乱滚的咕叽,“这些东西都是婢女擅自揣测的,虽然我们已经这样那样,但是我过程都不记得了!”
桓殷听到她的话愣了一阵,随即斜着眼睛觑她一眼,“你不记得过程了,所以到处跟人说我不行?”
黎安一怔:“我没有说你不——”
桓殷眯眼打断:“你不是不记得,那怎么又知道我行?”
黎安慌得从蒲团上跌下来:“我不知道——”
桓殷:“哦,你不知道,所以派人来试探我到底行不行?”
“我——”黎安被桓殷逼问得手心发汗,终于绷不住了,“我不知道你行不行,总之都是我不行!”
黎安猛地从地上站起来,像是被逼急了的兔子,红着脸一把将桌上的玉碟掀起,桓殷以为她恼羞成怒要砸,结果只见她将吱吱乱叫的水云兽抓起,又把桌子上的《肾阳真经》胡乱揣进怀里。
“你想多了,这些东西其实都是给我准备的,这个屋子里不行的只有我!”
黎安说完,也不看桓殷,气呼呼地揣着书,径直走到榻边抱了床被子铺在地下,末了还不忘给自己摸个软和的枕头。
桓殷有些好奇地撑起下颌,眼底竟有一丝戏谑,“你在干什么?”说完,他察觉自己嘴角微抬,脸蓦地又冷下来。
“我怕我半夜见色起意,所以先把自己隔离起来,免得你总觉得我想睡你。”黎安嘴上闹着,其实也不是很生气,只不过被桓殷怼得接不了话,才自己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