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范闲就收到了明家的邀帖,邀范闲晚间到明家用膳。
“这就迫不及待了?”
李承泽就着范闲的手扫一眼帖子,哼笑一声继续给免免顺毛。
“明家常年为长公主做事,这个关头请我吃饭,怕不是鸿门宴?”
“你怕了?”
“是啊,我怕死了,哥哥陪我去,我就不怕了。”
“少贫!”
李承泽笑骂他一句,抱着免免起身要出门。
李承泽下江南一事,有谢必安在京周旋,加之一路上刻意隐瞒行踪,知情者甚少。
是以现在,他可以在苏州任意游玩。
苏州知府揣摩到范闲的心思,当堂断案,认定了夏栖飞的身份。
夏栖飞摇身一变,从水匪成了明家七少。
酉时一刻,范闲带着侍卫打扮的李承泽,进了明家的门。
明家是典型的苏派建筑风格,砖雕门楼、屋檐高翘,尽显江南水乡古典雅致的风貌。
天色渐晚,明家却是连一盏灯笼都没点。
走在昏暗的回廊里,没来由让人感觉紧张又压抑。
“小范大人,请上座。”
入了正厅,明青达谄媚地弯腰请范闲入座。
范闲毫不客气,在主位上坐下,李承泽十分自然地在他左手边落座。
“明家这么大家业,就请朝廷命官吃这些?”
一张圆桌上摆了十道菜,九道都是时令蔬菜,剩下一道,李承泽仔细一看,竟是一盘青瓜炒鸡蛋。
“三大坊隶属皇室,我们明家也就是个帮忙当差的,且明家族人多,赚的那些钱分下去,剩下的也就勉强够吃顿饱饭,大人莫要嫌弃。”
“瞧这虚伪劲儿,云淡风轻的。”
李承泽和范闲对视一眼,心照不宣弯唇浅笑。
“我这侍卫,嘴养的刁了些,明家主见谅。”
范闲毫无诚意致歉,丝毫没有动筷的意思。
明青达沉不住气,偷偷将目光转到自己母亲身上。
老太太到底是见过风浪的,皮笑肉不笑,开口就是一记软刀子:“明家对于大人们来说,无非就是看守三大坊的狗,小范大人若是需要,这训狗绳交到小范大人手中,也未尝不可。”
“老夫人说笑了,范某可没有那么大的权利,能将三大坊据为己有。”
老太太沉了脸,范闲如此油盐不进,也没有谈下去的必要了。
范闲也是这么想的,原以为明家请自己来,多少会谈些有用的,谁知道净说些废话。
维持着体面告辞,出了明家,范闲带着李承泽直奔夜市。
“老板,两碗蟹黄面,一碗糖粥。”
李承泽嗜甜,这也是范闲最近才发现的。
许是正如他自己所说,苦吃的多了,就想吃些甜的缓缓。
一开始范闲还怕他甜的吃多了牙疼,后来听他说了那番话,再想到他在京都的处境,也就随他去了。
李承泽是他失而复得的宝贝,只要他肯好好活着,那范闲大多时候是乐意纵着他的。
像免免一样闹脾气时会伸爪子挠人的小猫,谁不乐意宠着呢?
吃了宵夜,两人并肩走在苏州街头。
“必安传信,要我速回。”
“京都出事了?”
“怕是陛下发现我偷跑出来了。”
“要不……我们私奔吧!”
“一次还不够?”
李承泽失笑,抬手在范闲额头上轻轻一弹,反被范闲抓住十指相扣。
“我认真的。”
“那范家呢?我母妃呢?他们怎么办?”
范闲哑然,压在他们身上的担子太多了,多的连逃避都成了奢侈。
两人一路沉默,拉在一起的手越扣越紧,仿佛这样就能将满腹衷肠诉与对方听。
不放心李承泽一个人回京,范闲特意请海棠朵朵护送。
海棠朵朵也是个性情中人,不问缘由就踏上了送李承泽回京的船。
李承泽一走,范闲带着王启年也出了城。
城内所谓的三大坊只是个空壳,真正的三大坊早就被明家转移到了城外。
范闲带着王启年先行,影子带领黑骑一路护送。
顺利找到三大坊据点,王启年宣读三大坊主事罪状,其中一人不服,骂骂咧咧就要来推搡范闲。
范闲冷哼一声,手起刀落,那人直接命丧当场。
一连斩了三位主事,众人才意识到,这位小范大人,真是位活阎王。
有犯事的人,他是真杀啊!
有了前世的经验,这次收复三大坊是异常顺利。
接下来要操心的,就是内库招标一事。
范闲来时带足了两千万银两,再加上海棠朵朵送来的五百万两,足够夏栖飞拿下内库。
招标前夕,明家狗急跳墙,居然分派两拨人刺杀范闲和夏栖飞。
范闲虽然没了真气,但身边好歹有影子在,刺客都没能近范闲的身,就被影子斩杀殆尽。
夏栖飞却是没有这么好的运气,范闲带人赶过去的时候,他左肩正中一箭,人正狼狈地东躲西藏。
王启年轻功了得,冲上去扯着夏栖飞的腿,一溜烟将人扯到范闲身边。
夏栖飞身子拖在地上,拖出一道长长的血痕。
范闲摆摆手,让王启年带夏栖飞去疗伤。
“留个活口。”
听到范闲的话,影子凌厉的杀招顺势收回,一个手刀劈晕刺客。
剩下的刺客眼见不敌,四下散开逃走。
“穷寇莫追,先带这个刺客回去审问。”
范闲连夜审问刺客,黎明时分带黑骑围了明家。
“小范大人这是何意?”
“明家主何必装傻,有胆子刺杀朝廷命官,没胆子承认?”
“小范大人空口白牙就说我刺杀朝廷命官,这桩罪名,草民可不敢认……”
懒得和他废话,范闲一个眼神,影子剑气如虹。
明青达人头落地,咕噜噜滚到范闲脚下。
“全部收押!”
范闲一声令下,黑骑破门而入,不到一个时辰,明家老小皆被押送入狱。
苏州知府汗如雨下,不停拿衣袖擦着额头冒出的冷汗:“大人,明家在苏州,也算有几分威信,就这么……这么收押了,怎么向朝廷交代?”
“知府大人,京都有传言说我是陛下的儿子,不知道你听说了没有?”
“下官,下官……”
“开玩笑的,我父亲是户部尚书,我呢,又是监察院提司,陛下亲命的钦差大臣,明家派人刺杀我,就算我愿意放他们一马,我爹都不一定愿意。”
范闲拍拍知府的肩,笑得嚣张:“明家要真杀了我,我爹一气之下,你这个苏州知府都得给我陪葬。”
知府倒吸一口冷气,冷汗流的擦都擦不过来。
一时疏忽,竟然忘了眼前的小范大人大有来头,这明家也真是作死,差点就要连累自己了。
听了范闲恩威并施的一番话,苏州知府是越想越后怕,也幸亏明家没有得手,否则这会儿,自己的项上人头还能不能保住都不好说。
知府象征性开堂审案,却根本不给明家辩解的机会,判了明家老夫人一死谢罪,其他族人由新任家主明青城严加管教。
范闲对苏州知府的判决结果还算满意,也就偃旗息鼓专心筹备内库招标一事。
这次没有人从中作梗,夏栖飞顺利拿下三大坊代理权。
等不及尘埃落定,范闲留下王启年处理剩余事宜,当天就带着三皇子赶回京都。
京都果然出了事,街头巷尾都在传太子和长公主的丑闻。
范闲纳闷,不该这么快啊,明明打算从江南回来再谋划此事的,怎么现在就传的人尽皆知了?
范闲马不停蹄进宫复命,冗长的宫道、冰冷的宫墙,范闲步伐沉重,心中没来由的恐慌铺天盖地要将他淹没。
步入正殿,陈萍萍森冷的眼神冰的范闲心里直打鼓。
鼓起勇气上前行礼,庆帝却迟迟没有叫他起身的意思。
悄悄偏过头打量一眼陈萍萍,陈萍萍面沉如水,连个眼角余光都没分给他。
“回来的正好,即刻随朕出发。”
“去哪?”
范闲下意识询问,抬头对上庆帝透着寒光的眸子,才惊觉自己失言。
“大东山,祭天。”
范闲有一瞬间的惊愕,脑中一片空白。
大东山祭天的时间线提前了,自己之前的部署全都作废了。
乱了,全乱了。
“范闲?”
“臣刚从江南回来,尚未回家拜见父母,出发前,请陛下准许臣回家拜别父母。”
“时间紧急,你也不必回家了。”
“……是。”
庆帝紧张有序地着洪四庠安排行程,范闲抓住时机,施展轻功飞檐走壁,迅速回范府取来装巴雷特的箱子。
“叔,你去二皇子府,告诉承泽,让他千万别轻举妄动,一定要等我回来!”
“你要去哪?”
“大东山。”
时间紧迫,范闲来不及细说,只交代五竹见过李承泽之后,迅速前往大东山埋伏起来。
大东山作为世间最像神庙的地方,香火旺盛,被誉为南庆与北齐交界处的圣地。
三面环山,一面背海,就算大宗师到了这里,也别想轻易逃离。
上一世,经过此役,庆帝成功铲除了内外敌对势力,巩固了庆国权利。
这一世……
范闲背着巴雷特,沉默地跟着庆帝往山上走,心中暗自盘算着什么时候出手合适。
老东西,你活着,大家都不开心,还是尽早送你殡天,还我们兄友弟恭的好。
京都,庆帝祭天的队伍一走,李承泽就敏锐地嗅到了一丝危险的气味。
“必安,你想办法,带母妃出宫来。”
“是!”
谢必安从来都不问缘由,不惧危险,只要是殿下的命令,哪怕前方是刀山火海,他也是眼都不眨就要跳下去的。
趁着夜色遮掩,越过重重守卫,顺利潜入淑贵妃的居所。
“你……”
淑贵妃是个书痴,谢必安的突然造访,并没有给她带来惊吓。
她一眼认出了自己儿子的贴身侍卫,但也只是一瞬,她就又将视线转回自己手中的书本上。
“请您跟我走,殿下让我带您出宫。”
“这个关头要我走?可是他有了什么打算?”
淑贵妃是个聪明人,不然也生不出李承泽这样聪明的儿子。
是而她毫不犹豫起身,入内室换了身侍女制服。
两人小心翼翼,贴着墙角缓慢挪动。
谢必安是习武之人,躲开宫中守卫对他来说轻而易举。
可是淑贵妃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妇人,光是做出此番大胆的举动,就已经让她手心都出了一层薄汗。
“什么人?”
身后一声轻喝,两人身形僵住,谢必安手握成拳,正要出手,身后的脚步声又急急地跑过来。
“谢大人?贵妃娘娘?”
谢必安转身,看到候公公那张沧桑老脸时,心中悄悄松了一口气。
“候公公,殿下有令,要带贵妃出宫。”
“这边请。”
候公公打量四周,见无人注意到这边,忙低头走在前面带路。
候公公是李承泽安插在庆帝身旁的眼线,早些年他也只是个在冷宫伺候的小太监,无意间得罪了人,幸得淑贵妃搭救,才勉强捡回一条命。
后来凭着一口气往上爬,一路爬到庆帝身旁贴身伺候,又暗里收了李承泽不少好处,于是他也就顺势投靠了李承泽。
他一个太监,不懂滴水之恩,涌泉相报的道理,只记得自己当时差点就死了,要不是淑贵妃,恐怕自己早就做了孤魂野鬼。
能为恩人的儿子效命,还有好处拿,一举多得,何乐而不为?
候公公在宫中多年,哪里有守卫把守,哪里守卫薄弱,早就烂熟于心了。
带着谢必安和淑贵妃七拐八绕,顺利将人带到一扇小门前:“这扇门,是让太监们倒恭桶出入的,无人把守,委屈贵妃娘娘了。”
淑贵妃摇摇头,在谢必安的护卫下穿过小门。
“娘娘放心走吧,宫里有老奴在呢。”
候公公端着平日里常挂在脸上的谄媚,弯腰恭送淑贵妃。
淑贵妃颔首,回他一礼,跟着谢必安往宫外走。
“母妃!”
李承泽跪地,头还未低下去,就被淑贵妃搀扶起身。
“想做什么,就去做吧,不必顾及母妃。”
李承泽突觉鼻子发酸,这么多年,只以为母妃爱读书,却不想,母妃更爱的是他。
“孩儿已经安排好了,您现在就去范府,和范家人一起,前往儋州。”
“好,你自己……也要小心。”
范若若一早就得了李承泽的信,要她说服家人前往儋州。
换了以前,她是不会搭理李承泽的,可是现在不一样,李承泽可是她……额……应该是嫂子吧?
暗中收拾好细软,备好马车,范若若只等着淑贵妃一到,即刻启程。
三更已过,可是淑贵妃迟迟不来,范若若焦急地原地踱步,心中祈祷着千万别出岔子。
正是焦灼之时,一辆不起眼的马车转过街角,快速驶来。
范若若大喜,三两步迎上去:“可算是来了。”
“可都收拾好了?”
“一早就收拾好了,就等着,夫人一到,便可启程。”
“事不宜迟,现在就走吧。”
淑贵妃上了范府的马车,柳姨娘笑嘻嘻地拉她坐在自己身旁。
李承泽对着范若若弯腰行礼:“多谢你愿意信我,母妃就拜托你了。”
“嫂子这是做什么?我们可是一家人啊!”
范若若可不敢受李承泽的礼,忙伸手拦住他。
“那就大恩不言谢了。”
范若若笑着挥挥手,转身欲走。
“咳,你那声嫂子,怕是叫错人了。”
“啊?”
“是你哥哥,要把自己嫁给我的。”
范若若瞠目,难不成,自己一直都想错了?
哥哥才是做了嫂子角色的那个?
城门守将是李承泽的人,一行人顺利出了城,立马兵分两路,范若若带着淑贵妃和柳姨娘挤在一辆马车里,范建亲自驾车,绕过官道往北齐而去。
另一行浩浩荡荡,虎卫镇守左右,往儋州方向前进。
“殿下,风大,该添衣了。”
谢必安拿来外袍,见李承泽没有转身的意思,只好上前一步,抖开外袍给他披上。
“还是没有太子的消息吗?”
“东宫戒备森严,我们的人进不去,之前安插在东宫的眼线,全被拔了。”
七天了,自李承泽从江南归来,整整七日了,太子都不曾在人前露面。
庆帝既然要去大东山祭天废太子,便没有理由在这个关头悄悄杀他。
或者说,庆帝不会杀太子,虎毒尚且不食子,哪怕他不是个慈父,也不会愿意背一个杀子的骂名。
不是庆帝,那极有可能,是长公主。
想到李云睿,李承泽又是一阵头疼,李云睿可比他和范闲疯的多。
在京都搅弄风云就算了,还和自己的侄子私通。
太子这么久没有消息,难保不是被她给囚禁了。
“要变天了。”
李承泽静立良久,最终只是吐出这么句似是而非的话来。
都说高处不胜寒,范闲站在山巅,冷风瑟瑟,四周杀意弥漫,饶是他已经经历过一次大东山决战,心中还是不受控制浮起几分恐惧。
上一世,叶流云临阵倒戈,苦荷和四顾剑联手,也没能伤到庆帝。
这一次来的匆忙,只让五竹叔埋伏在周围,没有充分的准备,胜算不到五成。
“出来吧,老五。”
五竹应声出现,机械地走到庆帝身后。
范闲垂首,做出毕恭毕敬的姿态来。
“就知道他去哪你都得跟着。”
庆帝伸手隔空点一下范闲,笑意却不达眼底。
“你过来。”
范闲上前,庆帝示意他伸手。
一方玉制印玺落在掌心,范闲知道,这是玉玺。
“你带着玉玺回京,如有逆贼犯上作乱,格杀勿论!”
“是!”
范闲转身,朝着下山的小道而去。
约莫走出两三里路,又绕到环海的一面,攀着峭壁往上爬。
开弓哪有回头箭,即便胜算不到五成,范闲也决定铤而走险赌上一把。
他不想再等了,李承泽本就活的艰难,如果自己不在,李承泽被太子和李云睿威胁,同他们一起造反,那自己就又要失去他一次了。
失去李承泽一次就让他痛不欲生,再失去一次,他真的会活不下去。
山顶战况激烈,洪四庠尸体都被真气震碎,血腥味刺得范闲几欲作呕。
悄然爬上一颗古树,借着树叶遮挡,范闲架好巴雷特,调整枪口对准庆帝。
“砰!”
一颗子弹穿胸而过,庆帝身形一顿,缓缓转身。
五竹动作迅速,手持铁钎靠近,庆帝眼神狠厉,真气倾泻,震得铁钎歪了一分。
原本冲着他心脏而去的铁钎,直直捅穿他肩膀。
叶流云被苦荷和四顾剑牵制,想要来救驾却分身乏术。
庆帝果然难杀,中了一枪,又被铁钎捅了个对穿,还有余力和五竹打斗。
两道身影纠缠在一起,范闲一时无法瞄准庆帝。
一滴冷汗滑落,范闲紧张地吞咽口水,接下来这一枪,一定要一击毙命,否则等叶流云腾出手来,死的就是他范闲了。
五竹不懂范闲心中所想,看见范闲对庆帝出手,下意识就冲上来补刀。
庆帝表面波澜不惊,实则心中惶恐万分,他曾亲眼看见叶轻眉用那邪门的武器杀死自己的两位皇叔。
自那以后,那邪门的武器就成了他的梦魇。
他怕有一天叶轻眉也会用那邪门的武器对准自己的脑袋,于是他先下手为强,在叶轻眉产后虚弱之时,设计杀死了她。
叶轻眉死后,那邪门的武器也随之消失。
他本以为是被神庙使者带回了神庙,不曾想,竟是在范闲手中。
庆帝心中惊骇,打斗间破绽百出,五竹瞅准时机,一脚踹在他肩上,把他往范闲藏身的古树前踹去。
“砰!”
范闲果断开枪,庆帝被一枪爆头。
他脸上满是惊愕,似是没想到自己会以这种方式死去。
尸体倒在地上,砸出沉闷的一声响。
范闲脱力趴在树杈上,长舒一口气,良久才大笑出声。
“哈哈哈哈哈哈哈!”
老东西死了,尘埃落定,他可以带承泽走了。
庆帝一死,苦荷和四顾剑也没有继续打下去的必要了,两个人和叶流云缠斗许久,已是三败俱伤的局面。
苦荷和四顾剑互相搀扶着走了,留下叶流云重伤倒地。
范闲收好巴雷特从树上跳下来,一步步走到叶流云面前。
“陛下死了,我可以向你保证,无论哪位皇子登基,都不会动你叶家。”
“那就,多谢小范大人了,如此一来,老朽也可以安心归隐山林了。”
言外之意,你们随便斗,只要不动我叶家,陛下的死因,便不会被外人知晓,我也不会再掺和你们俗世的事。
双方达成共识,范闲带着五竹下山。
今晚诸事顺利,希望京都不要出变故。
京都?
燕小乙!
“叔,你现在马上回京都,无论如何,都要保护李承泽,千万别让他死!”
范闲脚步沉重,脑子却是前所未有的清明。
难怪一直觉得哪里不对劲,原来是少了燕小乙。
燕小乙是九品巅峰,虽然无法与大宗师一战,但是他的箭术出神入化,依靠偷袭,也能掣肘庆帝。
上一世,燕小乙受李云睿调遣,也参与了大东山一战。
今天不见燕小乙,难保不是李云睿留他在京都另有打算。
“姑姑,你深夜来访,就是为了杀我?”
“你是姑姑的侄子,姑姑怎么会杀你呢?”
“那他把剑架我脖子上是什么意思?”
李承泽也收了笑脸,冷冷瞥一眼拿剑指着自己的燕小乙。
“姑姑听说,你和范闲滚到一张榻上去了?”
“既然是听说,那就做不得真。”
“姑姑原也不信,可是你前天晚上亲自送范建一家出城,实在惹人生疑。”
“承乾呢?你把他怎么样了?”
“他在为登基大典做准备呢,陛下死了,太子顺应天命,登基为帝理所应当。”
“陛下,死了?”
李承泽神情呆滞,一时不知道是该笑还是该鼓掌。
“是啊,我找的刺客,你那范闲,多半也活不成了。”
“姑姑要我做什么,不妨直说。”
“秦家的兵马就在城外三十里待命,我要你去拖住陈萍萍,等到太子登基,我许你亲王之位。”
“我现在就是亲王啊。”
“那你母妃呢?连你母妃都不要了?”
“姑姑!”
李承泽面上惊慌,全然不见方才那镇定自若的模样。
“你好好想想,是现在就死,还是跟我合作,保住你母妃。”
李承泽沉默不语,李云睿一个眼神示意,燕小乙的剑轻轻划开李承泽的皮肉。
“姑姑知道你是个识时务的孩子,如果你……”
“喵呜!”
一个黑色影子疾如闪电般窜出来,李云睿只听见一声猫叫,下一瞬,便感觉到脸上一阵刺痛。
“免免!”
燕小乙的剑脱手而出,伴随一声闷响,免免被剑贯穿,死死钉在地上。
李承泽一声惊呼,起身要去看免免伤势,反被燕小乙一掌打在背上。
“噗!”
一口鲜血吐出,李承泽跪趴在地。
强忍疼痛,李承泽撑着手臂往前挪动。
免免身上全是血,微张着嘴,小声呜咽着。
“免免……”
颤抖着手抚在免免身上,几次抬手,都没有勇气拔下免免身上的剑。
“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