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2/2)

燕小乙扶着李云睿起身,路过时一把收回剑,免免身躯颤抖几下,终究是闭上了眼睛。

“你的时间不多了,明日午时太子登基,如果横生枝节,我保证你母妃是第一个死的。”

“免免……”

眼泪啪嗒啪嗒,尽数砸在免免身上。

可是免免再也不会像之前那样,蹭着他手背撒娇了。

“殿下!”

谢必安被人刻意引开,回来就看见自家殿下浑身是血、涕泗横流的模样。

他慌忙跑进来扶李承泽,李承泽却是失了力,抱着免免的尸体,无声哭泣。

其实李承泽也不知道自己在哭什么,他连人命都不在乎,怎么就受不了一只猫的死呢?

他到底是在为免免的死而哭泣,还是哭自己这作为棋子的身不由己,亦或是听李云睿说范闲死了而后怕不已呢?

他也说不清楚。

“必安,好生安葬了。”

“是。”

谢必安觑着他的脸色,双手捧着免免的尸体,在院子里那树山茶花下挖了坑,仔细给埋葬好。

谢必安葬好免免回来,李承泽已经换了衣服,正打算出门。

“殿下要去哪儿?”

“监察院。”

李承泽连背影都透着疲惫,谢必安来不及备马车,李承泽就这么走在深夜的街道上。

本是和范闲约好要浪迹天涯的,现在看来,连离开都成了奢望。

“这远方,我怕是去不了了。”

谢必安是习武之人,耳聪目明,李承泽的话自然一字不落进了他的耳朵。

他想,如果殿下愿意,那他拼了这条命,也能带他离开京都。

殿下大抵是不愿意的,他担负了太多人的生死,早就脱不了身了。

陈萍萍似乎早就料到他会来,见了他不觉意外,反倒邀他坐下品茶。

“陈院长,如今京中局势……”

“范闲定是不愿看到你出事的。”

李承泽惊愕,居然连陈萍萍也知道了?

“那小子压根就没打算藏着掖着,我要是看不出来,才有鬼呢。”

陈萍萍笑得慈祥,李承泽心里那点不自在也随之烟消云散。

“我有两千黑骑,就安插在京中,明日,若你想坐那个位置……”

李承泽果断摇头:“京都无趣,如果可以,我想到江南去。”

陈萍萍笑着点头:“也行,江南风景秀丽,比京都养人。”

“那明日……”

“放心吧,这天啊,塌不下来。”

陈萍萍老谋深算,李承泽知道他必然留有后手,况且他还有两千黑骑,既然他说这天塌不下来,那李承泽也没什么好慌张的了。

庆帝已死的消息,有了李云睿的授意,一夜之间就席卷了京都的大街小巷。

朝臣们为着哪位皇子登基,在朝堂上吵得不可开交。

李承儒的东夷血统注定他与皇位无缘,李承平年岁尚小,难当大任。

剩下的人选,也就太子和李承泽。

太子迟迟没有露面,已经有朝臣按耐不住,高呼让李承泽登基。

李承泽面无表情,冷眼旁观这场闹剧。

这场闹剧持续上演着,就在李承泽忍不住要开口安抚朝臣之时,大殿外突然有人高喊一声:“陛下到!”

“陛下?”

所有人皆是一惊,惶恐地跪在地上。

刚刚还吵得热火朝天的殿堂,霎时间静的落针可闻。

李承泽大着胆子抬眼打量,心里登时生出一股被戏耍的愤怒来。

从殿外走进来的,分明是一袭龙袍的李承乾。

李云睿噙着笑,亲自送李承乾坐上龙椅。

“都平身吧。”

诸位朝臣依言起身,在看清龙椅上那张脸时,殿内瞬间又炸开了锅。

“诸位,先帝驾崩,国不可一日无君,本宫奉太后懿旨,扶持太子登基,如有异议……”

李云睿抿唇浅笑,一支箭破空而来,钉在朱红圆柱上,威胁意味十足。

“我有异议!”

“小范大人?”

“小范大人回来了!”

范闲风尘仆仆,跨过门槛入殿。

朝臣们像是终于找到了主心骨,一股脑朝他涌去。

范闲穿过人群,坚定地站到李承泽旁边。

见范闲全须全尾地回来,李承泽一直悬着的心才算是落到实处。

“想不到你还能活着回来,不过,你有什么异议?我的人前天夜里,拦下了一辆往儋州去的马车。”

李云睿仍是言笑晏晏,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

“承泽,看来你还是没有把姑姑的话放在心上,唉,那姑姑只能去请你母妃来劝劝你了。”

“殿下,到处都找遍了,没有找到……”

一个内侍神色慌张,附耳在李云睿耳旁。

李云睿云淡风轻的表情终于不见了,但她也只是慌了一瞬:“候公公,你不是说淑贵妃抱病,在宫中静养吗?”

“殿下,奴才……额……”

候公公辩解的话未出口,就被燕小乙一箭封喉。

“姑姑,你已经败了,别再滥杀无辜了。”

“呵,不急,秦家马上就……”

“叶家已经派兵去平叛,秦家必死,你安插在京中的兵马,也被黑骑和大皇子斩杀殆尽,至于燕小乙,就请他先去黄泉帮你探探路。”

范闲话音一落,五竹手持铁钎从天而降,燕小乙猝不及防,被五竹的铁钎穿胸而过。

九品箭手,就这么轻而易举死在五竹手上。

“姑姑,大势已去,你投降吧。”

“哈哈哈哈。”

李云睿狂笑不止,颤颤巍巍走下高台。

范闲扯过李承泽挡在身后,可是李云睿却只是似笑非笑看李承泽一眼,自顾自走出大殿。

“承乾不对劲。”

李承泽挣开范闲的手,三步并作两步跑上高台。

“承乾?”

“啪嗒!”

李承泽的手还未碰到李承乾,李承乾就头一低,直直栽到地上。

范闲两指并拢放在李承乾颈侧,刚放上去,就惊得瞪大眼睛,一把扯开李承泽。

“怎么了?”

“没有脉搏。”

李承乾的尸体,都已经僵硬了。

“怎么会?承乾……噗!”

李承泽毫无征兆吐出一口鲜血,一头扎在范闲怀里失了意识。

“承泽!”

范闲大吼一声,手忙脚乱抓着他手给他把脉。

关心则乱,范闲心中惊慌,一时竟是摸不到脉。

“传太医!传太医!”

范闲打横抱起李承泽,磕磕绊绊往外跑。

“放宽心,费老说有希望,就一定能治好他。”

已经半个月了,李承泽毫无醒转的迹象,即便所有人都在宽慰他,范闲仍是心痛难忍。

“就算是习武之人,也承受不住这么重的内伤,更何况他本就体弱。”

范闲拉过李承泽的手抚在自己脸上,眼泪夺眶而出,一滴滴落在李承泽身上。

李承儒觉得他们之间有些不对劲,却又说不上来哪里奇怪。

“谢必安说,那天他被人引走了,回来的时候只见姑姑和燕小乙从府里出去。”

李承儒拍拍范闲的肩,他是个带兵打仗的粗人,不擅长安慰人。

“真是便宜了燕小乙,早知道就活捉了他,扒皮抽筋、千刀万剐才好。”

范闲咬牙切齿,恨不得跑去乱葬岗挖出燕小乙的尸体狠狠鞭笞。

费介合整个监察院三处之力,历时半个多月,总算是研制出了医治李承泽内伤的药。

范闲亲口喂李承泽服了药,静待李承泽醒来。

“范闲,免免没了。”

范闲设想了许多李承泽醒来的场景,却是没料到李承泽醒来第一句话,会是免免。

“有我在,一定让你无灾、无难、无忧。”

范闲把头埋到李承泽胸前,心中苦涩尽数化作眼泪,打湿了李承泽的前襟。

免灾、免难、免忧,一直是李承泽所期盼的,免免没了,他的幻想也随之被打碎。

范闲知他心中难过,又不知该从何安慰他。

“你小子抱得够久了,该换我来抱自己弟弟了吧?”

李承儒见不得他这腻腻歪歪的样子,直接上手扯开他,自己上前抱住李承泽。

“大哥,你要闷死我吗?”

李承泽艰难地探出头,眨巴着眼对着范闲求救。

“醒了就好,没事就好!”

李承儒感慨地拍拍他的肩膀,终于大发慈悲放开他。

李承泽被燕小乙一掌打出内伤,昏睡了将近二十天才幽幽转醒,等他醒来,一切都尘埃落定。

李承乾被李云睿下了毒,死后七天尸体不僵,看起来与常人无异,于是才有了那天大殿之上,李承乾一副傀儡,任李云睿摆弄的模样。

李承乾死了,李承泽昏迷不醒,李承儒无缘皇位,朝臣们以国家社稷为重,抬了李承平出来登基为帝。

李云睿疯癫了数日,最终在太平别院服毒自尽。

“姑姑怕是一早就知道自己会输,所以设计毒杀承乾、重伤我,她这是死也要拉我和承乾垫背。”

“不如说她一开始就没想过要赢,她不是真的想那老东西死,她是想帮那老东西铲除异己。”

“便宜李承平这小屁孩了。”

范闲扶着李承泽下车,两人遥望着京都方向,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爱人如养花,整个庆国最悲壮的这朵山茶花,终究还是被他范闲给养成了生命力顽强的月季。

自此,京都再也困不住李承泽,他的殿下可以去到任何想要去的地方。

承天之佑,温润而泽!

殿下,今后我要你永远志得意满,永远意气风发,永远活的随心所欲。

“我们先去边境接回贵妃和我爹他们,送他们回儋州之后,我们去北齐看看范思辙,再去东夷看望大哥。”

李承泽谨慎惯了,做事总要留后手,那天送范若若出城之时,他就算准了会被人盯上。

于是他叮嘱范若若,出城之后想办法北上,南庆和北齐边境的桃李村,是他养的私兵驻扎地,到那儿去,比在庆国境内安全。

果不其然,李云睿的人劫了往儋州去的那辆车,虎卫拼死反抗,范闲的人赶到时,已是尸横遍野。

范闲喋喋不休说着要带李承泽去哪些地方,吃什么美食,李承泽歪在马车上,笑着听他絮絮叨叨。

那天中了燕小乙一掌,五脏六腑像是移了位一样疼,本以为自己会撑不住,无缘于远方,没想到还会被人救回来。

挺好,答应范闲的浪迹天涯,没有食言。

“殿下,你可有什么想去的地方?”

“去哪儿都好,和你一起就行!”

春意绵延,山河万里,和爱人游历人间烟火,远比待在京都有趣的多。

范闲想要个名分。

李承泽听了他的话,不甚在意地翻个白眼:“你又不是女子,要什么名分?”

“我若是个女子,殿下就给我名分吗?”

“行啊,你若是个女子,我就许你王妃之位。”

“殿下可不许食言啊!”

范闲迅速在李承泽脸上亲一口,在他动怒之前跳着跑开。

李承泽满脸无奈擦去脸上残留的口水,冲着范闲的背影翻个白眼。

这段时间翻的白眼比他前半辈子加起来都多,眼皮都要抽筋了。

“你说什么?要到户部去把你户籍上的性别改为女子?”

范建甚至怀疑自己听错了,都不曾怀疑范闲现在是真的想改性别。

看见范闲坚定地点头,范建悬着的心才终于死了。

他两眼一闭,只觉得范家的未来漆黑一片。

“闲儿,你这又在胡闹什么啊?”

柳姨娘也是一头雾水,觉得这孩子真是想一出是一出。

“我想嫁给李承泽。”

“啊?”

范建两眼一翻,刚死的心彻底成了灰。

“还真是胡闹。”

柳姨娘一跺脚,搀扶着范建坐在椅子上,赶紧倒杯茶给他喝下压压惊。

这件事最终还是以范建不同意给暂时压下了。

但范闲并不死心,一本完整版《红楼》,再加两本新默的诗集,成功讨得了婆婆淑贵妃的欢心。

“知子莫如母,承泽常跟我夸你,他虽不说,我也看得出来,他心里有你。”

淑贵妃聪慧,那天从宫里出来上了范家的马车,她就明白,范闲和自己儿子关系匪浅。

李承泽心思深,从不与人一见如故,能让她儿子主动开口夸赞的人更是少之又少,遑论他那么信任范家,让自己跟着范家人走。

“我看你也不是一时兴起,你们的事,你们自己商量着办,我不反对。”

“谢贵妃娘娘,不对,谢谢娘!”

范闲脸都要笑烂了,当即跪在地上给婆婆行个大礼。

“只是有一点,承泽以前过得苦,我这为娘的没用,帮不上他,以后,就劳烦你多费点心,别委屈了他。”

“您放心,往后承泽再不用谨小慎微,等待他的会是万丈坦途,我一定让他活得无拘无束!”

顺利过了淑贵妃这一关,范闲再也按捺不住脱缰的心,快马加鞭赶回京都,威逼利诱李承平给他赐婚。

“你与二哥皆是男子,况且整个庆国都知道你是先帝的儿子,算下来,你和我们还是亲兄弟,你要我给你和二哥赐婚,是不是于礼不合?”

李承平一张苦瓜脸上写满了生无可恋,只觉得手中的笔有千斤重。

“你是皇帝,圣旨一颁布,谁敢有异议?”

“还说呢,这个皇帝是我自己愿意当的吗?还不是没人要了才扔在我头上的。”

范闲轻咳一声,心虚地揉揉鼻子:“哥哥们也是为了你好,你还小,没见过外面的人心险恶,普通人家的兄弟为了争家产还要打个头破血流呢,哥哥们心疼你,直接把这万里江山都让给你了,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范闲一副语重心长的模样,李承平却并不想领情:“当了皇帝,我连这皇宫都不能自由出入了,衣食住行还要有专人记录,我最爱吃的菜都不能吃第四口,那群言官还总是用食不过三来压我,谁家皇帝做成我这窝囊模样?”

看得出来李承平怨气很大了,同时范闲又暗自庆幸,还好不是李承泽当皇帝,否则自己想当他的皇后,那群言官还不得参他一本又一本?

“当皇帝还不如跟着二表哥经商来得畅快,起码我爱吃的菜能让我吃到撑吧?”

“这样,你给我赐婚,我去跟那群迂腐的老东西商量商量,别老盯着你衣食住行这方面。”

两人一拍即合,李承平下笔如有神,片刻就拟好了圣旨。

之后又在范闲的强烈要求下,大笔一挥在纸上写下“佳偶天成”四个大字。

范闲满意地揣好圣旨,脚底生风出了宫。

范闲遵守承诺,亲自去几位言官家中走了一趟,一番辩论,保住了李承平自由吃饭的权利。

陈萍萍从院长之位上退下来,安心住在太平别院养老。

宁才人搬出皇宫,陪着陈萍萍住在这一方小院里。

年轻时候错过的两个人,历经几十年风雨后,才算是修成正果。

范闲表明来意,陈萍萍乐呵呵地应下:“好,等收到请帖,我一定去喝杯喜酒。”

“那还得请您帮忙劝劝我爹,他不同意我嫁给承泽。”

“咳!”

陈萍萍被刚进口的茶水呛得咳嗽不止:“什么?是你要嫁给李承泽?你们……”

范闲拍着他的背给他顺气:“是,我肖想他的王妃之位已久。”

“那我怕是劝不了你爹,照他那脾气,说不好连我也得挨骂。”

范闲又是一阵软磨硬泡,陈萍萍不堪其扰,动笔给范建手书一封,劝范建尊重范闲的决定。

范闲回到儋州第一件事,就是把带回来的圣旨和信给范建看。

圣旨范建懒得看,拿过陈萍萍的信拆开,纸上赫然写着“儿孙自有儿孙福”。

陈萍萍的意思他明白,可是他就是咽不下这口气,凭什么是他范建的儿子要去嫁给庆帝的儿子?

怎么着也得是李承泽嫁给范闲吧?

这话他无法说出口,不然陈萍萍听见了,肯定要用两个都是庆帝的儿子,谁嫁给谁都没有区别来回怼他。

“走走走,别在这碍眼。”

范建像驱赶苍蝇一样,不耐烦地挥着手赶范闲。

“那您这是同意了?太好了,我这就去告诉承泽!”

范建一梗,在心中暗骂范闲不知矜持,一副倒贴模样。

“安之怕不是记错了?咱们约定的是,你是个女子,我才许你王妃之位。”

“这有何难,到时候我顶着红盖头和你拜堂就是,再说了,我十八岁生日那天,就已经嫁过你一次了。”

李承泽脸色微红,自然知道他指的是哪一次。

“我为了嫁给哥哥,可是连我爹都得罪了,哥哥要是心疼我,就让我今晚留宿吧!”

“依照规矩,成婚前一个月,新人是不能见面的。”

李承泽按住范闲作乱的手,坏笑着把人往外推:“安之既然要嫁给我,那这个月,咱们就不必见面了。”

“李承泽,你的心要是和嘴巴一样软就好了!”

范闲把人推到墙上,强硬地压着他亲吻。

李承泽任他胡作非为,又在紧要关头一巴掌拍开他。

“回家待嫁吧,王妃。”

“李承泽你是做过和尚吗?这么清心寡欲,都到这一步了,你推开我?”

范闲骂骂咧咧,捂着脸一步三回头。

李承泽挑眉,笑着目送他远去。

婚期定在六月四日,范闲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在李承泽生日这天成亲。

李承泽很多年都没有过生日了,他自己都不清楚自己的生日是哪天,范闲无法,上门问了淑贵妃。

范闲有自己的私心,李承泽从小到大都没有热热闹闹地过一次生日,这次两人借着他的生日成婚,以后每年结婚纪念日,都可以随他的生日一起过。

毕竟是过生日加结婚纪念日,到时候李承泽开心了,还不得任自己为所欲为啊!

李承泽真的是个合格的丈夫,成亲的一众事宜,都要亲自监工,就连请帖,也是他亲笔书写。

范闲还真就听李承泽的话,在家中安心待嫁。

“哥,二皇子请你去试喜服。”

“好嘞!”

范闲一骨碌爬起来,嫌走门慢,竟是直接翻墙进了李承泽的宅子。

来了儋州定居之后,两人的宅子就只有一墙之隔。

范闲轻车熟路,翻墙落地之后径直闯进李承泽的房间。

“好看吗?”

李承泽已经穿好了喜服,见了范闲,大大方方地转个身,任他打量。

“好看死了!”

红色极配李承泽,衬得他面如冠玉、美艳无双。

“来试试你的。”

范闲在李承泽的注视下,换上自己的喜服。

“你长高了。”

范闲这段时间身量见长,不知不觉长得竟比李承泽还要高上一些。

“衣服挺合身,你特意让人做大了些?”

“是啊,总不能让我的王妃穿着不合身的喜服嫁给我吧?”

“我上次的话说错了,你的心果然和你的嘴巴一样软。”

“范闲!”

李承泽抬手就是一巴掌,范闲眼疾手快,按着他的手贴在自己脸上:“身体果然大好了,力气都这么大。”

“毕竟我是王爷,你是王妃。”

“这些虚名,我都不在乎,反正,在里面的是谁,你我都心知肚明。”

李承泽气恼,一脚踹在范闲小腿上。

范闲被踹了也不生气,喜滋滋地翻过墙头回家。

大婚如期而至,李承泽骑着高头大马到范府接亲。

他执意要到范闲房中接人,众人也拦不住他。

男子与男子大张旗鼓成亲已经够惊世骇俗,此时这些不合礼法的规矩,也没人执意要他们遵守。

范闲见李承泽进来,慌忙要拿过一旁的红盖头盖上。

“不要这个。”

李承泽丢开红盖头,把手中的红绸一端塞到他手里。

“你又不是见不得人,何至于蒙着脑袋。”

范闲害羞一笑,抓着红绸和李承泽并肩往外走。

李承泽没有准备花轿,门口是两匹枣红色大马,范闲利落地翻身上马,和李承泽齐头并进。

两人旗鼓相当,连背影上都写着势均力敌四字,任谁见了都要感慨一声般配。

绕了一圈,最终两人进了李承泽的宅子。

淑贵妃和范建、柳姨娘并坐上首,受了这对新人的叩拜。

正堂摆着一副装裱美观的字,上面是当今陛下亲手写的“佳偶天成”。

礼成,两位新人携手在院中接受宾客的祝福。

“你小子,难怪承泽晕倒的时候你失魂落魄,原来如此啊!”

大皇子轻锤范闲肩头,携北齐长公主一起灌他酒。

京都事了,谢必安选择闯荡江湖,此番收到请帖,也是马不停蹄就赶来了。

李承泽拍拍他的肩,真诚地敬他一杯酒。

范无救算是不请自来,他那一走,李承泽也不知道他去了哪,请帖也不知该送往何处,幸而范无救听了他要成婚的消息,主动找上门来讨喜酒喝。

叶灵儿带着林婉儿去了北齐求医,两人赶不回来,贺礼倒是没少送,全是拜托范思辙带回来的。

“不是,我爹就带我回趟老家,你俩怎么就要成亲了?”

酒过三巡,李弘成大着舌头攀着李承泽脖子质问。

靖王不想掺和朝事,不顾李弘成反对,带着李弘成回了西南封地。

两人久不联系,突然收到请帖,真是让他大吃一惊。

他走的时候,正是李承泽谋划刺杀范闲的时候,本以为两人定是要走向不死不休的局面,谁料俩人竟走向了金玉良缘的道路。

“他勾搭的我。”

李承泽一指范闲,把自己撇了个干干净净。

“是,我先动的心。”

范闲醉意上头,拉过李承泽的手放在唇边轻啄一口。

李弘成也醉得不轻,拉过李承泽另一只手,依样学样轻啄一口。

“我靠!”

范闲惊叫一声,一把将李承泽的手扯回来。

“你要是想成亲了,我帮你跟若若说说,你可别动我哥哥啊。”

“他也是我哥啊。”

“我哥。”

“我哥!”

李承泽翻个白眼,一人甩一巴掌,果然两个人都老实了。

范闲抱着李承泽的腰,脑袋轻轻靠在他肩膀上。

真好啊,欢喜大团圆的局面。

所有人都活得好好的,承泽也是我的了。

前世求不得的月光,现在就洒在身上。

他那困于泥潭的月亮,终于是被他亲手打捞上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