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给就不给嘛,我也没有很想要。”她抢过拖把就想走。
“我也没有很想要”乔纪年语气夸张地学她说话,拉住她,往口袋摸了摸,摸出十美元给她。
连煋接过钱,笑容藏不住,慢吞吞叠好,拉开保洁外套拉链,打开挂在脖子上的红色福袋,把钱放进去。
“你用这个装钱?”乔纪年皱眉问。
“对呀,我都没钱买钱包,这个还是我室友送我的,我现在什么都没有。”
乔纪年心古怪地拧巴了下。
连煋离开的那三年,他无数次咒骂这个女人,希望她恶有恶报。他曾下定决心,有生之年还能碰到连煋的话,一定以牙还牙,以眼还眼报复她。
现在,她似乎真的得到报应了,落魄至此,他反而没那么想报复她。
看她这寒酸样,心里挺不是滋味。
“和我道歉吧连煋,咱俩还好好的。”他忽然道,像在自言自语。
“对不起咯。”连煋还在低头整理小福袋,以为乔纪年在说她强买强卖的事,随口回道。
“你这个人真是,无可救药了。”
说话间,身后有轻微脚步声传来,邵淮缓慢走来,站到连煋身侧,两指夹着一张十美元的纸钞递给她。
连煋见钱眼开,先是接过钱,才问:“董事长,怎么给我钱啊,这多不好意思。”
“小费。”邵淮薄唇轻启,简略瞥过乔纪年,又淡声补充了句,“你刚才送的纸箱。”
“太谢谢您了。”连煋匆忙又打开挂在脖子上的福袋,把钱放进去。
“真没意思。”乔纪年神色恢复往日的懒散无赖,扯了扯连煋不合身的工作服,“小保洁,走,带你去岸上玩。”
“我没钱。”
“哥哥请你。”乔纪年朝船头方向走。
连煋跃跃欲试,对岛上的冰斗风貌垂涎欲滴,快步追上去,“你真的请客?带上我室友一起去好吗,她是我最好的朋友。”
“行。”
走了没两步,连煋幡然醒悟,脚步猛地停下,“哎,可是我没有护照和签证啊,身份证也没有!”
乔纪年一拍脑袋,还真是,他过来找连煋,本是闲得无聊了,想带她上岛玩一圈的。
只好又转身回来,“你还真是麻烦,算了,不去了。”
连煋几乎被乔纪年圈在怀里,他刚去换了身衣服,还是大副的白衬衫制服,烟味没了,取而代之的是雪松和柑橘混杂的香味,掺有丝丝缕缕温顺的甜香,估计是新喷的香水。
很骚,像夜店的味道。
连煋在心里下定论。
乔纪年的手覆在她手背,他的手和脸上皮肤完全两个状态,面部肌肤很好,冷白皮,白净无暇。但手心很粗糙,有一层薄茧,有股粗狂的沙砾感。
他站在连煋身后,半圈着她,把望远镜架在她眼前,帮她调整镜筒距离,“能看到吗?”
“看到了!”连煋目不转睛盯着镜片,对面岛上的风景清晰显现在圆形视野中,美如画卷。
乔纪年侧目看她瘦削的脸颊,比起三年前,她真的瘦了很多,精气神还在,但看起来有点营养不良。
“你之前,过得很辛苦吗?”他忽然问道。
此话一出,坐在旁侧休闲椅上的邵淮,目光微妙,似乎也在等待答案。
连煋还在拿着望远镜看对面的风景,“我哪里记得,都失忆了。”
乔纪年一直在看着她,记忆中的画面慢慢重叠,以前,连煋也喜欢这样站在甲板上,拿着望远镜看远处的风景。
他当年是被连煋带进航海这条路。
船舶上分甲板部、机舱部、事务部;甲板部的船员又分高级船员,和普通船员。高级船员包括:船长、大副、二副、三副、甲板学生;普通船员包括:水手长、高级水手、普通水手、木匠。
按照拿到证件后航行时间长短,船员还会再细分为见习和新证,如水手会分为:见习水手和新证水手。
除此之外,海员证也分甲、乙、丙、丁类。
甲类等级的海员可以走无限航区,绕全球航行,也称为国际海员;乙类海员可以走近洋航区;丙类海员可以走沿海航区;丁类海员只能近岸航区的船舶工作。
除此之外,按照船舶吨位大小,海员考取的证书再次进行分级,甲一甲二、丙一丙二、内河等等。
这里门道很多,什么等级的海员在什么海域、什么吨位的船舶工作,都有明确规定。
连煋是正规统招海事院校的学生,一毕业就登船实习,成为甲板部的高级船员——甲板学生。
乔纪年专业不对口,连煋介绍他到培训学校进行培训,考取水手证书,再带他上了一艘前往美国的新奥尔良运输大豆的散货船,当一名普通新证水手。
船从国内载着六万吨的玉米出口到美国,再运回七万吨的大豆回国,全程来回将近两个月的时间。
期间横跨太平洋,单程距离将近两万公里。
那是他第一次跑船,在太平洋上,坐在甲板,远处一望无际的海面,日落一点点降下去,是前所未有的自由。
一艘货船,以18节的速度飘荡在茫茫大海,仿佛隔绝在另一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