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愧乃高等御医啊,前前后后讲得一清二楚,想必连自己女扮男装也知晓,忍到现在才摊牌,真是稳得很。
她紧了紧玄色斗篷,半落长发飘扬,整个人愈发像个鬼影,转过头,只有那双细长眸子碾碎了星辰,嘴唇轻张,如画五官才动起来,多出丝人气。
“丰御医既然都知道,在下也没什么好说。”笑容浮在脸上,笑意却湮灭在眸中,轻蔑地:“纵然你都明白,那又如何?”
缓缓起身,踱步在亭中,语气悠然,“你是来警告我,以后要变安生点,还是想与我做交易,当做什么都没看见,或是单纯有求于我?不妨说出来听听。”
她不相信她无所求,若忠心与楚月,早该把自己供到朝堂,居然大半夜跑到跟前费口舌,还不是心里有鬼。
只不过她不清楚而已。
“丰御医想要什么都可以提,天下奇珍,高官厚禄,或是人命。”
猛地顿住,心内嘀咕,对方似乎什么也不缺。
丰抒羽愣住,一时没反应过来,原来人家在和自己谈条件。
忽地笑出声,她也太小瞧她。
“我要的东西可难了,主使想好再答应。”撩起袍子,站起身,四目相对,“适才主使说人命,可巧了,我们做医者的天生都喜欢命呐,譬如主使的命。”
空气凝结,承欢眉头一蹙,得寸进尺啊,和自己开玩笑。
要杀便杀,千刀万剐不过那点破事,若不是心里牵挂玲珑,哪至于受人牵製,心里早就压抑难耐,恨不得对方把她告到御前,来个痛快。
只要不连累妹妹,根本无所谓。
“我的命——”冷冷道:“想拿就拿走吧。”
不过是条命,反正自小也不属于她,直接了当终结,总比活着受折磨强。
承欢坐回美人靠上,一隻手无力地搭在栏杆上,又变成了副深夜里静止的画。
风儿卷起衣袖,花灯缭乱暗影,已是盛夏,身上还披着冬日斗篷,孱弱身体仿佛蜷缩在衣服里,让人瞧着可怜。
丰抒羽轻轻喟叹,忽地心里升起一种莫名情绪,不知不觉开始埋怨自己,都说医者父母心,何尝不是种牵绊,她若能把心一横,对面人的生生死死又有何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