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偏偏狠不下来。
隻得故意清嗓子,垂首而立,瞧着暗灼灼的地面发呆,倒像个做错事的孩子,才闹腾一下便没了气焰。
承欢眼梢瞧着,觉得有趣。
“怎么,改主意了,我的命你又懒得要啦。”故意摇头叹气,做出满脸悲凉状,“其实你想杀我还不容易,随便药中动点手脚,以丰御医的本事,根本无人能知,难道还要来告知一声,好让我走的明白。”
“在下是御医,不是杀手。”
她也来了气,平白无故让人揶揄,真当自己万事都能忍。
遂哼了声,御医世家,官袭一品,本就生来尊贵,那股高傲劲一下便抖落出来,“主使何必顾左右而言他,我来自然有我的道理,明人不说暗话,你的病我会治,但也需你自救,我劝主使还是有空多多保养,少干些伤天害理之事,多行不义必自毙的道理,小儿皆知。”
说罢拂袖,脚还没迈出亭子,却听身后人轻笑,“大人这讲得有趣,你倒不如告诉我,什么叫做不义之事,莫非大人觉得不义便是不义,还是这天下有个条条框框的本子。”
她起身,灯火下只能看清那双幽魂般眸子,嗓音暗哑,“丰御医,你可千万别忘了,即便是忠君报国这一条,我也与你不同。”
对面倒吸口凉气,字字句句飘在耳边,中气不足,讲得还清楚,简直和个鬼一样,自己也是走火入魔,干脆让她死了算啦。
心里这般琢磨,嘴上说的却是另一回事,“主使,你是不是有点恨自己啊?”
承欢一愣。
看人家又走回来,面对面站定,若有所思,“两国交战,官场倾轧,在下又不是没见过,好像主使这般搅弄风云者,并不是第一个,势必也不会成为最后一个,但凡此种人物,必会行事小心,仔细隐藏,不能全身而退,也想求个全尸,而主使所作所为——损人不利己,下毒者先服毒,实在让人费解。”
“我服毒是不得已!”被戳到痛处,眉宇掠过凌厉之气,隻觉血液倒流,嘴唇都被咬出红痕,“你不明所以——休要胡说。”
“是吗?”轻蔑一笑,想在她面前谈药理,简直班门弄斧,猛地伸手,一把拽住藏在斗篷下的手腕,顺势一拉,对方便跃入怀中。
“丰抒羽,大胆——”话还没说完,一阵甜腻散在舌尖,她给她嘴里放了东西,惊恐道:“什么!”
“你都不怕死,管是什么,咽下去就好。”
丰抒羽一手放在她手腕,一手环住细腰,真细啊,瘦得稍微使劲便会碎,心里又揪了揪,没办法,身为御医见不得人受苦。
缓缓道:“这是救命丹,保你性命,即便深中剧毒也能活,但我只有三颗,如果你再服毒,必死无疑。”看对方一脸茫然,隻好继续解释:“你骗得了别人,骗不了我,番子隐去腺体的药根本无毒,是你暗中给人下毒,自己也服用,我不知道你是给谁下毒,也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自己吃,但无论如何,命最重要,望你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