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瑶卿唇角微牵,没有半点怯意,甚至还向前走几步,雪白皮肤触上短刀,一点猩红喷溅而出,吓得霜雪抖了抖。
“殿下想要我的命,随时可以拿走。”
深深眉骨下生出一双幽潭般眸子,满天星光不知何时已落尽,这双眼睛便一下下波光潋滟起来,瞳孔黑珠子似地,眼波荡出又收回,瞬间就把一切淹入黑暗。
魅夜般的人,像梦中出现的魑魅魍魉,却幻化成最迷人的模样,没来由地让人心神恍惚。
霜雪倒吸口冷气,忽地发现自己从没仔细看过她,一直把对方当做母亲的故人,长辈般尊敬,如今细细打量,方才顿悟,以眼前人的容貌品格,哪像个製香坊的普通老板。
下意识咬紧唇瓣,灵机一动,“夫人想死,我便成全你,只不过当年母亲留下几句话,你如今死掉,便永远都不晓得,只能抱憾终身。”
一字一句,落地有声。
白瑶卿怔了怔,往事如烟,难道自己不是唯一的知情人,还有什么枝枝蔓蔓不清楚,竟有关雾眉,疑惑地蹙了下眉,并不接话。
眼神却是陡然变了。
霜雪瞧她吃了套,心里得意,先缓缓放下短刀,又转过身,佯装惋惜地叹气,千钧一发之际,容不得想太多,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忽地抽泣道:“我也不知是何事,让母亲那样对我讲,兴许是她糊涂了,说我不是父皇的女儿——”
此话仿若晴天霹雳,震得白瑶卿一个踉跄,险些没裂开。
痴痴地瞧着对方颤抖的双肩,在暗夜里哭得人心发冷,仿若被人一箭穿心,血光四射,却又呆呆傻傻,毫无知觉。
心已不是自己的心,人也不再是那个人,恍然若失,半晌轻轻问:“殿下,说的可当真。”
怯生生语气,再不是方才的不可一世,霜雪暗自思忖,晓得已抓住对方痛处。
她掏帕子抹泪,乘胜追击,语气却特意软下来,“这种事,夫人觉得我会胡说,可关系到本公主的身家性命,要么——我刚才能那般着急,想让夫人多说几句,无论如何,总该让我搞明白啊!”
眼尾一挑,目光游离,皎白月光下只能瞥见明晃晃的脸颊,挂着珍珠似地泪水涟涟。
“夫人你说,母后倒底是糊涂了吧,她无缘无故就没啦,我总觉得不对,这几年明察暗访,也听到些流言,却无法分辨真假。”双手搅着帕子,一步步逼近,“夫人,我如今只能指望你。”
夜色深了,耳边已能听见小兽低吼,风吹树叶,张牙舞爪,雪白一片的花丛中生出魅影,这次竟是白瑶卿后退几步,兀自噎住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