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倪霁毫无预兆地哑声开口，“是我不对劲。”
若闻世芳现在探入她的识海，只怕是会被吓一跳。天心剑不再安静地悬浮，而是如游龙一般在识海之上往复逡巡，带出的剑气炽烈如残阳，识海动荡有如飓风来袭。
偏偏她觉得自己很清醒，她能感到那些莫名的杀意在心中疯狂滋长。
倪霁抿了抿唇，垂下眼，掩去其中的无望和憾悔。本不该……将她师叔拖下水的。
闻世芳心神一动，倪霁向来是极喜欢用她那双琥珀色的眼睛看着她的，她也确实很喜欢那样。她心中一阵酸痛，刚要开口安慰就听倪霁继续道：
“若我有朝一日变成一个只知杀戮的疯子……”倪霁一顿，犹带血色的双目直直注视着闻世芳，语气平淡如水：“还望能死在不惊之下。”
闻世芳呼吸一窒，瞳孔一缩。
混账！蠢东西！她暗自咬牙，陡然间一个字也蹦不出来，只恼怒地啄了啄倪霁湿润的唇，“你不会的。”
是吗？倪霁蹭了蹭闻世芳的侧脸，像只被雨打湿了的小兽在寻求一块干净而柔软的毛巾。
因为太久不见人上来所以下来寻人的赵天明：“……”
难怪当时觉得有些不对劲。
他有心避开，但不远处的两双眼睛都已经看了过来，其中一双还是眼底通红。
石窟中安静地令人害怕。
闻世芳沉默，移开眼望着满地嶙峋的碎石，手上不自觉用了点劲。不该如此。她们才刚开始。她想，抓住这个人。
也许，她该去见见江梦梅？
正当闻世芳如此盘算时，倪霁忽地开了口，眼底血色未退，脸上却带着些云淡风轻的笑意，撒娇似地唤了她一声，又看了看赵天明，就此揭过的意思十分明显。
闻世芳心里不爽，却又无可奈何，只不声不响地扭过头盯着前面破得不成样子的石壁。
倒是赵天明完全忍不了地下这古怪的气氛，眼神在二人间游移了几回，就指了指上边露出些天光的洞口，犹豫道：“二位还是去上边看看，我看着不太对。”
闻世芳拧眉看着赵天明，一点没明白“不太对”是个什么意思。
赵天明“呃呃嗯嗯”了几句，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143 ? 乱局（一）
◎昆山玉碎◎
折腾了许久，已是日出时分。天幕仍是暗蓝色，但东方已经露出了一线鱼肚白。将明未明之时，一切似乎都笼罩在一层薄雾里。
苦役们大多已经散尽，离开了阵法的影响，那些个“自愿应征”飞快从他们脑海里消失，纷纷踩着霜露踏上了回家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