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不是所有人都有一个家的。
流离失所、无处容身的苦役们三三两两聚集着,乡音各异的话语中都带着几分愁苦。
见几位仙师出来,几乎所有人都后退了几步,半是尊敬,半是畏惧。
闻世芳不明所以地扫视一圈,投射过来的眼神各异,都只是些没有修为的凡人。
“怀梦,”倪霁侧着头,咬着耳朵念了一声,“我手疼。”
这声音听起来委屈巴巴的,带着些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的黏糊。
闻世芳一怔,骤然松开了手。但那只被她握了许久的手又不怀好意地缠上来,不知哪根手指轻轻碰了碰。
她心头火气一散,无奈地把手拉起来翻看。
许是在谢家呆得久,这小混蛋的肉身练得颇为不错,被她无意识地施了许多力后半个印子都没留下。一点都不想是被她弄疼了的样子。
闻世芳:“哪里疼?”
倪霁不说话,眨巴了下眼睛,极是无辜。
真是要命。闻世芳暗自叹了一声,认命地给她揉了揉手腕。
赵天明绝望地抬头看着天,搜寻着刚刚飞驰而过的流光。
忽地,一道流光直直朝着他们冲过来。他精神一震,几乎有些窃喜——终于不用再看身后二人的腻歪了,他年纪太大了,可受不得这些刺激。
从高处俯冲而下的绶带鹤径直撞到闻世芳身上,带出了一阵尖锐的破风声。
闻世芳一怔,刹那间,她看见绶带鹤上有一道极为繁复的水纹,那是川君的标志。指尖灵光散去,她的神色也为之一变。
怎么会!?紧接着,更多的绶带鹤前赴后继地朝这里冲过来,像是一场天明时分的流星雨。一只、两只、三只……一向抠门的十二阁不知发出了多少道讯息,看它们来时的方向,大抵不止一个听风台都往这里传信了。
这意味着,不是川北突然消息延迟了,就是这消息极其重要,不惜代价也要以最快的速度送到该送的人手上。
大多数绶带鹤都落到了闻世芳身上,还有一些落到了倪霁身上,赵天明也分到了几只。
天心剑主的脸色渐渐变得极为恐怖,眼底尚未退却的血色再度翻涌上来。
三人对视一圈,确认了收到的是同一条消息——
蒋瑛,或者说无名谷谷主欲以青州不归海、川北桃源郡、天麓山雁归处、半天山脉不见峰、中陆杏花洲为引,修血祭阵开生生血河。我等已前往青州、不见峰等处,恐谢家主一人独木难支,闻道友速速前往杏花洲。
闻世芳向来温和的神色已彻底隐没了下去,脸上满是倪霁从未见过的冰冷杀意。
赵天明哆哆嗦嗦吸了口气,想着自己散落各处的一堆徒子徒孙们,不由悲从心中来,好不容易安生了几十年,难道这回轮到他给一个个的弟子竖灵位了么?